以濛在2006年生日那天,收到的珍贵礼物除了祁父的还另有一份。
蓝紫色的琉璃桔梗花相框。
16年的相处,苏以濛熟识的宁之诺是个动手能力很强的人。即便性情随性,但是唯独在送她礼物这方面,这个人有着一些不可改变的偏执。
他喜欢亲力亲为。
以濛16岁的生日礼物,那个看起来廉价至极的琉璃制品是一个17岁的少年亲手做出来的。
即便如此,但是成品做出来,竟然没有任何遐思。
他做的很好,比商店橱窗里摆放的相框都要漂亮。
宁之诺有才华,苏以濛一直都知道。
简简单单的相框设计,繁复的桔梗花纹样,在拆开礼物包装的那一瞬她可以很容易想象到17岁的少年,每晚伏在书桌的台灯下设计出这个纹样时的样子。
宁之诺肯为她做的,愿意为她做的,很多很多,以濛再清楚不过。
在两个人没有分开的那些时光里,他对她用‘倾尽所有’一点都不夸张,所以苏以濛也一直是自信的,这样肯全心全意为她的宁之诺会离开她,这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苏以濛和宁之诺:
从7岁开始,他们就学会了相互照顾,相互依靠彼此;
从9岁开始,因为长时间在一起,他们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默契,他们允许彼此进入自己的内心;
从13岁开始,他们决定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13岁?
不懂爱情,甚至连基本的男女间的感情都不懂的两个孩子,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看似可笑的承诺。
任何人都觉得极为不可思议的举动,那两个孩子是做的如此的理所应当。
直到16岁的初吻,其实苏以濛和宁之诺都不明白他们之间的这份感情是什么。
从来没有深究过所谓的爱情是怎么一回事,以濛也不愿去深究。
原由是以濛曾在闲杂的杂志中看到过科学上对爱情的分析。
所谓爱情,不过是多巴胺的生理效应。作为一种神经传导物质,不仅能左右人们的行为,还参与情爱过程,激发人对异性情感的产生。
当一对男女一见钟情或经过多次了解产生爱慕之情时,丘脑中的多巴胺等神经递质就源源不断地分泌,势不可挡地汹涌而出。在多巴胺的作用下,于是,就有了爱的感觉。
多年前,以濛皱着眉通过杂志上的文章得到了一个结论:爱情等于多巴胺。
可是,她和宁之诺这样的感情并不是如此的,他们是在没有多巴胺的作用下就决定了要永远在一起的。
且,爱情这样脆弱的情感根本不能用来形容她和宁之诺之间的感情。
荷尔蒙作用消减,爱情的感觉会渐渐消失,甚至不复存在,而,宁之诺会陪着她,永远。
相互陪伴,永远。
对别人来说像是个笑话,像是一句戏言,可是对他们却太过稀松平常。
整整16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再这么继续相伴下去也没什么错。
21岁之前,不仅仅是苏以濛所有看着他们在一起的人都是这么相信着。
直到,2010年的到来,一切破碎不堪。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以濛睁开酸痛的眼皮,只觉得自己似乎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
梦幻如雾的白纱牀幔被窗外的风吹拂着,以濛忍着腿上的疼痛想要撑起身体,却支撑不住的最终摔下牀去。
散乱的长发,嘴唇苍白如雪,她匍匐在羊绒地毯上,环视了一眼四周的摆设,突然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膝盖在痛,脚踝在疼,五脏六腑仿佛烧灼了一样,连呼吸都觉得嗓子牵扯着痛得厉害。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孤儿院长大的以濛从来都默认没有亲生父母,但在祁家,她一直将祁文斌当作自己的亲生父亲,所以为了祁文斌不担心,以濛也很少受伤。
不受伤,不痛。
可是现在,遍体鳞伤,她依旧没有感觉出丝毫痛意。
不是感觉不出,而是麻木,完完全全的麻木。
程姨推门进来送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摔倒在地上几乎要晕厥过去的苏以濛,腿上的纱布开了,氤氲出的鲜血染红了纯白色的羊绒地毯。
“太太。”担心地惊叫一声,放下粥汤的碗,程姨就要将以濛扶起来。
这一扶起来,程姨才觉得这丫头真是太轻了,瘦的皮包骨头的。
以濛靠在牀头,昏昏沉沉中开始咳嗽,不停地咳嗽,歇斯底里地仿佛将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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