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希望这桩婚姻,圆满成功,办成革命化的婚礼,移风易俗的婚礼。最后,邢主任说:“你有何意见和实际困难,可以向组织反应。”
阿伊考量,不同意,理由不充分。年龄小,不成为理由,婚姻登记向大龄女开绿灯。以袁怡为借口拒绝,可以。但拒绝的后果十分严重,轻则说他狂妄自大,蔑视组织,政治觉悟低下,重则无限上纲上线,只有死路一条。特殊的年代,政治决定命运,有血的教训,绝不是危言耸听。在政治问题上,领导干部不能混同于普通老百姓,罪加一等。他明明白白,邢主任问有什么意见和困难,只是外交辞令,客气话而已,万万不可当真,他的真正潜台词是,你立刻马上表态,“我同意,没有困难!感谢组织和领导的关怀,回去后马上登记结婚,请领导放心!”这才是领导所希望的满意回答。不然,找借口,提条件,无论硬拒和婉拒,其下场就是你吃不了兜着走。
嘀嗒,嘀嗒,时间飞逝。邢主任盯着阿伊,不给他更多的考虑时间。已经上升到大是大非和政治原则高度,也不容许他有反对意见,更不必多考虑。许东不糊涂,深知硬着头皮撞石头,充莽夫之勇,把事情弄砸了不说,也就彻底失去了周旋的余地。因此,阿伊说:“我服从组织和领导的安排。”这是他的缓兵之计,先答应下来,回去后再另想对策。
暂时过了邢主任这一关。阿伊回到公社,又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今天这个县领导打电话,明天那个领导亲自登门说合,后天地委领导托人捎话。一时间,上上下下,形成了一个浓厚的舆论氛围,笼罩着许东。家门,父母的单位,经常有不速之客来访。道贺声,恭喜声,忠告和恐吓声,压得阿伊喘不过其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有结婚既成事实之势,走不走婚礼的形式,似乎并不重要了。
正在骑虎难下的时候,袁怡忽然来信了,已长时间不见她书信寄来,阿伊高兴地打开信封,发现里面有一份袁怡的结婚请柬,时间地点和新郎新娘名字,红纸黑子,清清楚楚。他的心凉了,他的梦碎了。
接下来,阿伊恍恍惚惚地被人带入洞房,成了卞雅茹的新郎官。
大浪淘沙,历史车轮滚滚。一晃四五年,拨乱反正,改革开放的春风拂煦,城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随着知青先后返城,农村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党政机构调整理顺,阿伊不再担任领导职务,组织特殊照顾,安排他当了一名公社临时工作人员。妻子卞雅茹降级调回城市工作,女儿是非农业户口,跟着她进了城,他们的婚姻名存实亡。
恢复高考那年,阿伊很动心,找来复习资料,和楚睿一起刻苦自学,热血沸腾地憧憬着实现上大学的梦想。可是,突然父亲病情恶化,住进了医院,击碎他的大学梦。镇办加工厂下马,母亲成了普通的家庭妇女,楚睿中毕业后,回乡当农民,楚玲、楚哲和楚蓉上学,奶奶体弱多病,需要照顾。如果,他和楚睿都考上大学,一走了之。家里的十几亩地,谁来种,父亲和奶奶谁来照顾,家庭的重担谁人挑?继续让母亲一个挑,实在是于心不忍。虽然母亲说:“孩子,我非常支持你们考大学,妈再吃几年累不算啥,挺挺腰板就熬过去了,不能因为家里这点小困难,扯你们的后退,错失机会,耽误一辈子的前程。”但阿伊仍临阵退却,只给弟弟报了名。结果,楚睿名落孙山。胸有成竹的阿伊没有参加高考,后悔莫及,早知如此,他一定会当仁不让。更令他痛心疾首的是,楚睿落榜,在弟弟妹妹中引起连锁反应,学习成绩直线下降,重要愿因之一,就是大学高不可攀,二哥的语文和数学的功底深厚,居然高考成绩还不搭线,他们再怎么努力,也是白忙活,大学高不可攀,考上大学,等于是痴人做梦,痴心妄想。是啊,一个公社五万人口,那年参加的高考生四五百人,只有一名刚搭笔试线,数学考了零分,没被录取。考上中专的,也寥寥无几。
阿伊面对家境状况,感到身上的担子很重很重,特别是弟弟妹妹都长大了,正处在人生十字路口,何去何从,事关前途命运。阿伊茶不思,饭不想,觉也睡不好,设身处地替弟妹们着想,规划着未来。他想,“毋容置疑,对农村孩子来说,考大学是一条改变命运的重要途径。必须在考学一事上有所作为,重新点亮弟弟妹妹的前进明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