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冷静和阴戾,都化作了惊慌失措。
一直以来,不论是前世的云初,还是今生的谢云初,她都力求在纪京辞这样方端温润的君子面前,尽全力保持着良善。
好似如此,才能离纪京辞更近一些。
前世她不是没有替降国侯府杀过人,只是从未让纪京辞知道过……
在爱慕上纪京辞之后,她竭力在模仿纪京辞,可到底……她不是纪京辞。
她看了眼如今对她满目惊恐的顾神医,好似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从顾神医的身上下来,垂着眸子……怕在纪京辞眼里看到失望的神色。
惊魂未定的纪京辞扶住屏风,捂着心口喘息剧烈,站不稳险些跌倒。
谢云初本伸出手要扶,可对上纪京辞那眉头紧皱瞧着她的神色,她的手好似被烙铁烫了一般,疼到了心底,又缓缓将手收了回来。
她害怕纪京辞会问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或是,说出……对她的失望。
“让大夫来看看顾神医。”纪京辞上前攥住谢云初的细腕,将她从顾神医的院子里拽出来。
谢云初亦步亦趋跟在纪京辞身后,望着他脚步虚浮勉励支撑的背影,眼眶通红……
她不免想起还未曾同纪京辞相认时,纪京辞曾同她说,他有一挚友名亦唤云初,她乃世上最温厚之人,愿你能如她般行正品端。
行正品端……
她的确,不是这样的人。
她一次又一次让纪京辞失望。
纪京辞甚至都告诉她,损名之事……他来代劳。
可她……
今日,阿辞会不会对她很失望,会不会觉得她恶毒、奸险?
应当……会的吧!
他是君子,眼中怎能容下污秽?怎能容下……意图作恶杀人之人。
两人穿过挂着两排羊皮灯笼的长廊,在四角悬着红灯的水榭中停下。
纪京辞转身看着低头不说话的谢云初,她身上哪里有刚才要杀人时冷酷狠毒的样子,
拂面的清风里,谢云初好似听到了纪京辞的叹息,她心口像被毒蜂蛰了一下。
“顾神医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可……”
“他不是!”谢云初打断了纪京辞的话,“是你为他试药,换了他救我!是你救了我的命,不是他!”
“我救不了你云初,若可以……我愿意拼尽全力救你,但我没有那样的本事,旁人也没有顾神医这样的本事,他延你性命,就是恩人……”纪京辞语声徐徐,“他也是我的恩人,还是……我的长辈。”
对纪京辞而言,曾经顾神医救他一次,让他能活下来,遇见重生回来的谢云初,就是恩人。
如今,顾神医不论出自什么原因,能延谢云初性命,就是纪京辞天大的恩人!
谢云初闻言,拳头攥得更紧,指甲嵌入掌心嫩肉之中,竟也恍然不觉疼痛,只能感觉到心口像有成百上千的毒虫,在啃食她的骨肉。
是啊,她克制不住杀意和愤怒时,怎么就忘了……
顾神医对纪京辞来说,是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