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四郎没想到,自己刚和谢家六郎结拜没几天,谢老太爷便要带着谢云初回永嘉。
他很是不舍,亲自送谢云初到码头。
又塞给了谢云初许多好吃好玩儿的,叮嘱谢云初要给他写信,这才放谢云初上船。
谢氏的两位族兄谢云岚和谢云柏两人,同谢家五郎云溪坐在船舫二楼敞开的菱花窗前,看着立在码头迟迟不肯离开的柳四郎,又看向登船后朝柳四郎行礼的谢云初……
谢云柏冷笑:“想不到,这一向不爱吭声的六郎还有这能耐,头一次来汴京,便同工部尚书最疼爱的嫡子结拜成兄弟,恐怕连神童五经出身的谢云霄……也没有这份儿本事!”
“先是为雯蔓姐姐讨要嫁妆大闹汴京城,后来投壶露了那么一手,六郎算是彻底扬名汴京了!”谢云岚语气中难掩艳羡,“就是不知道六郎什么时候投了那么一手好壶!”
谢云柏转而看向五郎谢云溪:“六郎藏的可是够深的,五郎……你们三房日后可要小心了!”
谢云溪没有吭声,见船舫已经开出码头,柳四郎还立在码头朝着船队挥手。
他装作不在意开口:“小心什么,就六郎那个身子,过了十二岁已经是天大的幸事,难不成还能撑个七老八十千秋万代?”
在谢云溪看来,六郎谢云初无关紧要,二房的那个庶子谢云霄才是他的对手。
一旦谢二爷嫡出的谢云初没了,只要谢二爷再无嫡子,谢云霄又不能被记做嫡子,那……他的父亲,祖父嫡出的谢家三爷,才有机会继承大宗,成为谢氏宗主。
谢云柏见谢云溪面上还是风淡云轻,便道:“你还没瞧出来吗?咱们宗主……伯祖父,这一次来汴京其实只想带六郎,咱们都是捎带上的!这六郎自从中毒醒来没了神童之才,还病病歪歪的,伯祖父眼里什么时候有过六郎这个嫡孙?怎么突然去汴京也要带上了?”
谢云岚满不在乎接话:“不就是伯祖父可怜他快死了,带他来汴京见识见识!”
“若真是可怜六郎,平日里六郎被孤立成那样,怎么也不见伯祖父为他做主?偏偏等到快要死了还带去汴京?还让御医给六郎诊脉!”谢云柏摩挲着自己腰间的玉佩,“看来我们得设法,弄弄清楚……六郎是不是要翻身了!”
不弄清楚,谢云柏始终是不能安心。
毕竟现在他们一家子已暗中将宝压在了谢三爷身上,他也在谢云初失去神童之才后,没少孤立欺凌谢六郎。
他得弄清楚……谢云初是否真的得到宗主谢老太爷的看重,为什么突然就得谢老太爷看重,才能安心。
已是深夜。
谢老太爷的厢房内,灯火通明。
他坐在通体沉香木的雕花大床上,手里拿着谢云初的文章,布满皱纹的枯槁大手轻微颤抖着。
正燃烧的烛火灯芯发出轻微的“噼啵”声,摇曳的火光陡然暗了一瞬。
谢老太爷强压着略显急促的呼吸,合了手中的文章,抬眼朝老老实实跪在不远处的谢云初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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