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夏天,炎热的阳光炙烤着每一个生灵,荷花塘里的荷花却正开得茂盛,荷叶绿油油地,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悦。
一个小女孩却站在荷花塘隐蔽的一角,小小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树荫将她弱小的身躯隐藏得很好。数月的饥饿让她面黄肌瘦,她的嘴唇因缺水而干裂,但是眼睛却很亮,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与狠厉。她,就是小吹雪。
自从李月华死去,她在冷府便再也没有了容身之处。冷寂再也没有看过她。早在李月华与她来冷府之前,冷寂便有一正妻,也是冷揽月的娘亲莫梅韵,但是她行为痴狂,下人们便私下议论着她是疯了。李月华与她来了冷府之后,她的疯魔越发严重了,最后在一个深夜投水自尽,就是死在眼前的荷花塘。她死了之后,府中的下人暗地里便纷纷议论起来,说是因为李月华的因故,导致冷寂越发不待见正妻,以至于她心生绝望才撇下冷揽月投水自尽。究竟是什么原因,谁都不清楚,但是下人明显都心疼起冷揽月来,暗地里给李月华和小吹雪使绊子,尤其是李月华逝去之后,小吹雪更是孤苦无依,饥一餐饱一餐便是常有的事情了。更可怕的是,他们居然偷偷地将她锁在莫梅韵的房间,整整一个晚上,任她如何哭闹都不曾打开,第二天清早才将她放了出来。小吹雪已然昏厥在里头。就是在这时,她意识到,她,绝不能任人宰割。
而她的计划的目标,却投向了一个最不可能营救她的人,但是,她已经没有备选了,不是吗?她,已经被所有的人遗忘,被所有的人抛弃,既然这样,为何不拼一次?
池塘的另一岸传来声响,他过来了!小吹雪看着眼前的池塘,却开始惊慌起来,真的要这样吗?她狠了心,闭上了眼睛。
“扑通!”一片的水花溅了起来,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最垂死的哀求。身旁的奴婢们顺势看去,“有人落水啦!”不知是谁惊慌地叫了起来,大家便纷纷地凑了过去,侍卫一跃而下,赶到水中去捞人。他的脸色微变,目光急切地看去,却在看见小吹雪的一霎那冷却下来,他紧握起双手,露出不屑与杀机,侍卫们征询地看着他,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正欲拂袖而去时,却发现有人拽住了他的衣摆,微弱却偏执,他知道自己只要微微一用力,便可以甩开她,彻底地将她逼死,但是,微不可察内心却动摇起来,微弱而又偏执地想要生存下来,她与你何其相像!她用尽全力地看着他,眼睛都不敢眨动,脸上的水渍分不清是池水还是眼泪,他终究还是心软了:“请大夫过来医治吧,”他转身离去,却又停下来说道,“医治之后,就…把她送到我这边来吧。”
她松开了手掌,明晃晃的日光几欲让她流泪,但是,她却大笑了起来,如释重负地闭上了眼睛。她赢了,用跳水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与怜悯,她终于成功了!
以后的日子仿佛变得理所应当了起来,她如同娇弱的小鸟,日日依偎在他的肩头,“冷哥哥”长“冷哥哥”后地叫了起来,她的脸色渐渐红润,透出少女应有的光彩,身体也渐渐丰腴,不再是以前的瘦黄模样,她一步步地踏进他的世界,寻求着他的关爱与保护,直到有一天,她支起下巴,眨巴地眼睛看着他:“冷哥哥,你教明…,冷哥哥,你明天教长安弹琴可好?”他从书卷中抬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好。”
就这么…简单吗?就这样简单地应诺我吗?吹雪内心有过一丝动摇,她凑近他,呼吸落在他的脸颊上,他不解地看向她,吹雪绽露出明媚的微笑:“冷哥哥,长安喜欢你房里的那把琴,你送给长安,可好?”他眼底露出笑意:“随你喜欢。”
随我喜欢?在并不遥远的从前,你待我如同蝼蚁,今日为何百般宠爱?冷揽月啊冷揽月,你打的究竟是什么算盘?吹雪索性依偎在他的怀中,甜甜地说道:“冷哥哥,你真好!”
冷揽月看向她,柔情从眼角掠过,他看了看书,没有言语。
如果要怪的话,那就怨命吧。与我无关。
吹雪将混了鲜血的药水细细地擦在琴弦上,等干到没有一丝痕迹,她才露出了复杂的笑颜。身后冷揽月已经走了进来,吹雪镇静地回头,微微笑道:“冷哥哥来啦。”
冷揽月点头,习惯性地抱起琴,牵起她往阁楼走去,那里是他明日教她习琴的地方。
琴声如同悦耳的流水一般缓缓地倾泻于他的手下,剧毒顺着皮肤的血管毫不留情地攻城略地。就这样吧,这样就是我,想要的结局,吹雪如是想到。
半年之后,冷揽月终于病倒了,全锦腾的名医全部束手无策,连宫廷之中的御医都无可奈何,他迅速地消瘦下去,再也无法每日教她练琴,病到最严重的时候,他整日地昏睡在床,呼吸微弱地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吹雪,你终于成功了。可是,我恨你,长安,我恨你,你毁了我的生活,你毁掉了我全部的希望,我恨你。
冷揽月病倒之后,再无精力顾及吹雪。锦腾谣言四起,议论冷寂窝藏了流苏长安。冷寂每见吹雪,便思及李月华,索性将她赶出了冷府,自此,明玉便从流苏长安变成了吹雪,浠水河畔最光芒耀眼的,名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