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贫道沈中玉。”
第巴忙道了两句纳福,然后就吩咐人牵了两匹骆驼过来与他们代步,道:“这马贼养得好马,附近必然有绿洲,等到了,再请道长用饭。”
“老人家太客气了。”张致和一边说着,一边扶沈中玉坐到骆驼上。沈中玉上到骆驼上,也向第巴拱了拱手道:“老人家是走熟了路的,还请关照。“
“不敢当。”第巴口里说着,脸上却带了几分热切。
第巴果然是惯于走路的老商人,商队重新集结出发后走了不过半天,果然就见到了天边的一抹绿,骆驼在空中大力地嗅了下鼻子,发出一声响亮的喊声,像喊了号子一般,竟小跑起来。
不多时,天边的一抹绿色就成了触手可及的胡杨林和沙拐枣,以及满到快要溢出岸边的一汪碧水。
都是老商人,除了有些还年轻的急冲冲过去,一头扎进水里,吃了满满一嘴沙子外,其他人安排下牲口饮水,才用水袋接了水来分喝。女人们一边唱歌,一边在胡杨林下铺了几张灰扑扑的毯子,开始煮开水,准备晚餐。
在一派忙碌中,第巴却也不忘让自己的女儿来请沈张二人到胡杨林下的毯子上就坐,奉上掺了蜜糖的酒。
张致和喝了两口,觉得甜滋滋的,想起了沈中玉那一匣子甜点心,忍不住微微一笑。
沈中玉喝了大半,放下酒碗,说道:“老丈太客气了。有事自便才是。”
第巴听到这个,脸色微微一窘,道:“什么事也不比招待贵客重要。”
“休说这个,我们兄弟乃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老丈不必这般客套,不然你我两不得安。”
第巴笑了笑,又敬了两回酒,才说道:“此地荒僻,我带儿郎们去打两头野兽回来下饭。”
张致和觉得这语气不对,刚要说话,被沈中玉按住。沈中玉道:“老丈请去,我们兄弟辟谷多年,就不必了。”
“饮食粗陋,不敢奉上。”第巴说着,恭敬退去了。
张致和等他走远了,看着沈中玉,说道:”他说谎了。“
“没有呀。”
”他说的不是什么野兽,是其他。“张致和正色道。
“哎呀,我的张道长,要知道沙漠中复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你要管?”沈中玉似笑非笑地说了句。
张致和看向那边,妇女含笑地给男人们整理衣物武器,看着自家汉子们上马挥刀,第巴也一改刚才的谦卑样子,显得威严而沉稳,骑着马在聚集起来的马队里巡了一圈,一挥手,带着众人离开。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管不了。“
不曾亲身感受过刀伤的人不能说原谅,这事张致和还是明白的。
“没错,我等修行只修己不度人,不然也算是入魔了。“沈中玉眯着眼躲闪着从树梢投下的阳光说道。
“说来,我等修仙竟如此无用。”
“无用就对了,若有用的该是神,不是仙。”
“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张致和忽然间想起了这句话,本是经典,旧日诵读无所觉,但此时此刻才知真味。
沈中玉听了却答道:“大方无隅,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器免成。”
二人说到最后,竟相对大笑起来。沈中玉笑了一会儿,向后一躺,道:“你也来躺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