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房檐耷拉着两条腿,道:“小川哥,你给我踩一下肩膀,我不敢跳。”
林小川抬手抱住他的腿,将人接了下来。
肖正舀了水洗手,期间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山。他们住的房子在部落的最后一排,房子背后不远处就是水渠,穿过水渠就是山。若不是这排房子修的太应付,住在这里依山傍水的倒也不赖。
“其实本来我挺慌的。”肖正突然道:“爷爷走的时候我慌,陌生人来的时候我也慌,我爸一夜没回来我还是慌。”
林小川望着肖正没有说话。
肖正又道:“今早我偷偷去焱姐家,看到了那两个小娃娃,我一下子就不慌了。爷爷走了,你会成为新的牧者。陌生人来了,可是他们没有杀人。我爸没回来,我想他们连我们都不伤害,应该也不会伤害我爸,说不定是找他去救什么人了。医生可不就是为了救人么!”
林小川走上前两步,将肖正搂在怀里,肖正瘪了瘪嘴,偷偷掉了两滴眼泪却没哭出声。
“小川哥,你说的对,咱们就算是没有任何优待,也可以好好活。爷爷不在了,我和我爸就是你的亲家里人,你别怕。”肖正道。
林小川闻言突然有些恍惚,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竟然一直都在怕。就连肖正这家伙都看出来了,他自己竟然浑然无觉。
爷爷死了,他的异能在短暂的觉醒之后又销声匿迹。惊慌失措之余生出的那点勇气,早早的就耗费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心虚和逃避。
“小正,我这个做哥哥的是不是很没用?”林小川苦笑道。
“你怎么会没用呢?”肖正说:“我爸以前说过,部落里只要有林爷爷就不会出问题。现在我觉得,只要有你,我就不会出问题。”
林小川忍着眼角的酸涩,扬着头看了一会儿天空,直到脖子都有些酸了,才收回视线。生活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离开而停止,即便你的世界天塌地陷,也只能影响到离你最近的人。
没有什么事比活着更重要,或许对于一个牧者而言,会有更重要的事,但是林小川意识到他现在首先是个普通的人,是一个被克扣了三餐和住房的人。
肖衍如今也不知去向,他只能和肖正彼此依靠,起码要平平安安的等到肖衍回来。
那天晚上,林小川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林爷爷,在梦里林爷爷和活着的时候一样,依旧精神矍铄,双目澄亮,仿佛装满了一切的未知和已过。
“小川,还怕吗?”林爷爷问道。
“爷爷,你去哪儿了?”林小川问道。
林爷爷又像从前那般摸了摸林小川的头,道:“我哪儿都没去,我看倒是你,魂儿都被吓丢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林小川道。
林爷爷望着自家孙子笑了笑,半晌后,轻声说着什么渐渐走远了,林小川依稀听到对方似乎在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怕。”
林小川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不过亮也是那种灰蒙蒙的亮,好像还憋着雨,随时都可能倾盆而下。
寨子里的人不论男女老幼,陆陆续续的聚集到了空旷的露天广场。林小川和肖正住在边缘地带,所以接到通知的时间较晚,到的也就比较迟一些。
自从周湛他们来了之后,这是大家第二次被聚集在此。不过每个人心里都知道,上次不过是草草的表明一下控制权,并没有正式的宣布任何其他的信息。
占领者从哪里来,要在部落里做什么,将来会把大家怎么样?这是每一个人都关心却不得而知的问题,今天恐怕是时候解决了。时间拖得太久,难免人心生变。
“小川。”
林小川停在人群的最后头,听到有人小声叫他,一眼看去发觉是顾风。顾风怀里抱着一个包裹的很仔细的婴儿,小家伙此时正闭着眼睛,睡得很踏实。
“怎么抱出来了?”林小川抬头望了望昏暗的天空,有些不解。任谁都知道,刚出生的孩子需要十分小心的保护。
顾风望着林小川眼中闪过一丝悲伤,道:“我们爷儿俩今天是代表全家来的,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应该来看一看。”
此时小家伙仿佛听懂了爸爸的话,当真睁开了眼睛。
孩童清澈的眼睛张开,毫无杂念的望向林小川。后者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心中一片说不出的柔软。
此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他抬眼望去,不远处几个陌生的战士向着广场中心走去,战士们合力抬着一个木制的架子,架子上蒙着白布,透过白布勾勒出的形状依稀能看出下面躺着一个人。
林小川意识到了什么,鼻子不由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