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里一样在担心的,还有一人,那就是齐恪成。
“你究竟是怎么办事的?”杯盏摔落在地,往日再气,他也从未这样失态过。
“属下该死!”鲁田跪在地上满脸愧色,一句辩解也说不出,没有人比他更知道齐恪成对俞乔的看重,但就是他也没料到俞乔会被牵连在内。
“滚出去!”齐恪成拳头紧握,低喝一句,似乎在极力忍耐着,才没让自己拔剑杀人。如果连俞乔也死了,他如今筹谋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鲁田低头躬腰退去,然后带着他手上仅有的人,全部出动去寻俞乔。
秋天的山林大火,可没有那么好灭,宜阳城外的大片山川,全部付之一炬,甚至有不少深山的村落都被波及,但随即参与进灭火的人也越来越多,几乎宜阳城里的男丁都出动了。
瀑布下水潭边的司马流豫又站立了许久许久,他不敢相信俞乔就这么死了,但这么久过去,无论俞乔还是谢昀,还是没从潭底出来。
一年多的时间,他只来得及见她一面,她就死了,因他而死。
一种难以言说的空虚和刺痛萦绕在胸口,强烈得难以适从。
他对俞乔的犹豫和复杂,从来不止是因为惜才,因为忌惮,还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滋生的禁忌情感。
但他醒悟和发觉得太晚,太晚!
“殿下!”他的属下略着急地看着他,不算太远的地方,漫山遍野都是呼喊谢昀的声音,他们继续在此停留下去,无论被谁的人找到,都会对司马流豫不利。
“阿兄,”司马琉若也喊了一句,她被潭水冻得瑟瑟发抖,又突然有些心疼这样的司马流豫,情感太过迟钝,表达太过内敛的他,究竟是错过了什么,醒悟了什么,才能让一直都淡漠如风的他,失态至此。
“走,”司马流豫身体依旧有些僵硬,但他的理智终于回笼,他身不由己,即便重新来过,他依旧没有任性,自私的权力,甚至连悼念一个故人的时间,都是这样的奢侈和为难。
闻言,司马流豫的属下闻言松了一口气,司马琉若却觉得他这个话一出,她的阿兄似乎更冷了一些,更不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阿兄……”
可是她能安慰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俞乔的名字,也是他方才失态喊出,才让他们知晓的。
俞乔再料事如神,也终究脱离不了人的范畴,她对于深潭的水涡的确全无预料。
在带着谢昀投水的时候,她自是全神戒备的,她的手紧紧地锁着谢昀的腰,她是想快速投水,然后快速带着谢昀脱离,尽量减少,他在水中耽搁浸泡的时间。
但事与愿违,一进入水潭,她就感受到了那可怕到难以挣脱的吸力,顺势,她只能将谢昀抱得更紧,至少,她不能和他分开。
谢昀搂着俞乔的腰,脸却抬了起来,在完全陷入潭底的黑暗前,俞乔依稀还看到谢昀嘴角眉梢淡淡的笑意,长发铺散,那双眼睛明亮而又真挚。
他拥着俞乔,脸颊蹭着她,没有说话,却又行动告诉了俞乔,他的心意,即便此刻死去,他也无怨无悔,这一辈子,能遇上俞乔,能喜欢上她,也能为她喜欢,这是多么幸运,多么美好。
只是,无怨无悔的同时,还有那么点遗憾,时间太不够了,他才喜欢了俞乔这么些时候,他一直是想喜欢她一辈子,喜欢到他再也喜欢不动为止。
但没有想到,中止的时间来得这样快,这样突然。
俞乔的手握紧,她的人生里从未有过放弃和认命这两个词,即便此刻完全看不到生机了。
逆吸力向上,要带着谢昀一起出去,实在太难,她一狠心,反其道而行。
她带着谢昀顺着吸力猛吸的方向而去,谢昀未有任何抗拒,他顺从地让俞乔带着他。
但他的身体终究太弱了,又是吹夜风,又是烟熏,又是投水,在俞乔行到中段的时候,谢昀的手,突然就松了力气,而俞乔的心也随之猛然揪紧,抽痛到窒息的那种揪紧,一下一下清晰而强烈。
她抓着谢昀的头,渡气过去,但谢昀依旧没有多少反应。
俞乔眼睛酸涩得厉害,也不知是被湖水刺激,还是被谢昀刺激的,她许是哭了,而在水中,却无法感觉得到。
但终究,俞乔没有赌错,潭水吸力之后果然别有洞天,这个水潭连着一个山底暗湖水道,两者想通,这才有这样可怕的吸力的存在。
俞乔拉着谢昀出了暗湖,天生神力的她,在这一刻,居然觉得自己抬不起谢昀的重量,身体僵硬,四肢在抖,她从不知也能怕到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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