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贵妾

他这四五岁的小娃子摆出这么一副面孔，看起来非但没能增添什么气魄，倒多出了几分喜感来。

    见菲儿来了，崇文崇武和嫣然都起身见礼。

    菲儿急忙加紧几步，握着嫣然的手说：“弟妹，我都说过你不用跟我见礼的，都快生了，这一起一座的，万一抻到动了胎气，我的罪孽可就大了！”

    嘴里说着，扶着宇文嫣然坐下了。

    嫣然笑道：“便是姐姐不来，我也常起起坐坐的，哪里就那么娇贵了？姐姐既然来了，那正好，大家正在议论董婉儿的事情呢，姐姐也帮忙拿拿主意吧。”

    嫣然的小弟一见到承祖，便扑腾扑腾的跑过去，说：“小外甥，咱们，嗯一起玩儿吧。”

    承祖很不喜欢‘小外甥’这个称呼，因为在他看来，‘小’就代表着‘弱’，代表着自己是被人保护和谦让的角色，他很不喜欢。

    眼前这个小子，明明比他没大多少，可每次见了他，总是‘小外甥、小外甥’的叫个不住，真是可恶极了！

    “哼！”

    莫承祖傲娇的一扭头，满脸的不屑之色：“哼！小孩子才整天想着玩儿呢！”

    宇文小朋友遗憾的说：“昨儿姐夫送给我一匹又像骆驼又像马的兽儿，性情温和，好玩儿极了，我还打算等你来跟你一起骑着玩儿呢……”

    莫承祖毕竟孩子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子，一听说有这么奇怪的东西，自然忍不住了。

    他抿了抿嘴，一脸不情愿的说：“算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怪无趣的，还不如陪你玩儿呢，走吧，咱们看那兽儿去…。”

    两个小娃子手拉着手，连饭都顾不得吃，欢欢喜喜的出去了。

    杜氏忙吩咐了丫鬟婆子们跟着，好生的照看，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孩子出去后，菲儿收起温和的笑意，严厉的看着崇武说：“不是姐姐埋怨你，你也忒昏聩了，怎能做出那等不体面的事情？你放眼看看，可京城里哪有一个男人连媳妇还没进门，小妾就把孩子生出来的？这要是传出去，咱们穆家的脸还用不用要了？再说，你招惹什么人不好，偏偏找了朝庆那悍妇的女儿，你想想，那样的悍妇怎么可能养出好闺女呢？”

    崇武也知道董婉儿不好了，只是事到如今，又让他到哪里去找后悔药呢？他有苦难言，只好低下头，沉声说：“二姐，弟弟知错了。”

    杜氏不忍儿子刚回来就被斥责，劝解说：“菲儿，事到如今，埋怨他也没用了，要我说，趁着她还没生，尽快把张尚书家的小姐娶回来。不然，妻子没等进门儿，小妾的孩子先生出来了，这宠庶灭嫡的名声传扬出去，好人家的女儿那肯嫁咱们家了？咱们穆家的名声也就臭了……”

    “这个主意好，只是，怕董婉儿不依呢。”

    嫣然最了解董婉儿的脾性了，凭她那心高气傲的劲儿，一定不会愿意给崇武做小的。

    菲儿冷笑道：“不依也无妨，正好咱们不愿她这种女人进咱们穆家的家门呢，只需多派个人盯着她们，保护好那孩子就足够了。她若能好好的抚养那孩子也就罢了，若不能，咱们有的是办法把孩子带回来，认祖归宗，武儿，你说呢？”

    这会儿，懊悔和沮丧的情绪攫住了崇武的心，他的心乱极了，完全不知该如何取舍，但是，他相信他的亲人们，因此，听到姐姐的问话，便说：“全凭爹娘做主吧！”

    …。

    董婉儿以为她有了肚子里那块肉做筹码，就不愁崇武不娶她了，朝庆长公主和董驸马也得意的盘算着嫁女的事情，他们都打算好了，等穆家来提亲的时候，就提出让皇上赦免他们的罪行，恢复他们地位，凭穆家跟皇上的关系，这件事一定很容易做到的。

    然而，没成想居然传来了穆崇武跟张尚书家小姐定亲的消息！

    朝庆夫妇傻眼了，董婉儿也懵了！

    穆家，这是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了吗？这是打算舍弃他们母子（女）了吗？传说中穆家人是最疼孩子的，怎么会连自家的骨肉都不要了呢？

    正在他们惶惶不安的时候，一位不速之客降临了。

    来人乃是董婉儿的外祖父，朝庆长公主的公公董清河，她是受穆仲卿之托，来劝自己的儿子媳妇，让董婉儿进穆家做妾的。

    在这个时代，做妾是一件很不体面的事儿，妾通买卖，如一件商品一样，可以随意送人，货卖甚至打杀了的，所以，好人家的女儿是不会给人做妾的。

    但凡事都有例外，穆家如今在大晋，算得上是风头无二的人家，而董家却已经败落了，若董婉儿能嫁到穆家做一个贵妾，凭她肚子里的孩子，在穆家立足应该是绰绰有余的，而且，若她会做人，能拢住丈夫的心，哄住公婆，将来董家借穆家的权势翻身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更主要的，穆大人已经严肃声明，穆家是绝不会娶董婉儿做正妻，她若不愿做妾也无妨，穆家不会强人所难的。

    董婉儿已经怀了穆崇武的孩子，属于残花败柳，若不嫁给崇武，往后也不会有人聘娶她的，而且董家的名声也完了。

    所以，权衡之下，还不如嫁给崇武做妾的好呢！

    朝庆长公主之前也就是瞎咋呼，说什么要到皇上那告御状，吓唬吓唬崇武而已，这会子见穆家真个不要她女儿了，她连个屁都不敢放了，如今她关心的，不是女儿嫁到穆家是妻是妾，而是她的长公主身份能不能恢复，她的地位身份若不能恢复的话，她的儿子就没有前途了，她的后半辈子也没戏了。

    听公爹说起若董婉儿能一举得男，在穆家又能安分守己的话，应该能有让他们翻身的机会的，不觉动了心，劝起女儿来。

    “穆家已经跟张尚书家定了亲事，交换了庚帖，你想再嫁给穆崇武做妻子，已经绝无可能了，还不如就嫁过去呢，虽说是妾，但好歹是贵妾，而且你还怀着身子，量那张家小姐过了门也不敢为难你的。”

    董驸马也说：“婉儿啊，你尚未婚配，若挺着大肚子回通州，让别人怎么看呢？只怕唾沫星子也把你淹死了，还不如嫁穆家的好呢，穆家是名门望族，你嫁过去了，就算是妾的身份，也比一般人家的主子体面许多呢……”

    事已至此，董婉儿也明白了，穆家不会因为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放弃跟张家的婚约的，没有她，穆崇武跟别的女人也照样生孩子，而她，若不嫁给穆崇武，就是名副其实的残花败柳了，而且，她也确实没有脸挺着肚子再回通州去。

    奶娘劝慰她说：“姑娘，虽然做妾不大好听，但常言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穆家的老爷夫人，一定会看在您肚子里这块肉的份儿上，好生对待您的。”

    董婉儿自幼心高气傲，哪里会甘心做一个妾侍呢，但眼下，却没有别的路可任她选择，权衡再三，她忍痛道：“好，就听爹娘的安排吧……”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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