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群山之间,孤峰傲立,一轮金色太阳冉冉升起,仿佛一轮燃烧的火球,金光万道,普照了整个世界。
金色光球渐渐黯淡,凸显出银白色的孤峰,那是陈年的积雪。
积雪消融,化成万道涓涓细流,汇聚而下,注入环绕孤峰的一圈幽深潭水。何大麻子目光关注脚下一刻,却发现双脚居然踩在碧波之上。惊慌一刻,身子坠落,已跌入了冰冷幽静的一池潭水。
他的身体快速沉入黑暗的水底,在快速下沉之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在快速的收缩变小。等他反应过来,拼命挣扎一刻,却发现自己已是一个脆弱的小孩,试图张开呼救,一股寒水注入,堵住了他的求救之声。
“爷爷,救我!”危机一刻,他内心深处挣扎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爷爷,救我!爷爷,就我!”这种念头竟然化成了凄厉的呼救,刺入了他自己的耳鼓,何大麻子打了一个冷战,蓦然惊醒。
“爷爷,救我!”噩梦已醒,呼救之声却并未停止。
何大麻子意识到不对,飞身跳下小屋支起的小床,光着脚冲入了明哲一家三口栖身的正屋。冲入一刻,呼救之声嘎然而止。却发现火炕只躺了明哲夫妻二人,小白已消失不见。
一丝冰凉袭入脚底,也刺醒了他的神智,发现正屋地面竟然蔓延了一滩水渍。他脑袋急转,终于找到了失踪的小白。小白居然头朝下载进了摆在灶台边的一口大水缸,一双惨白的小脚依然挂着水缸边沿。
何大麻子疯了一般冲上去,试图抓住小白的双脚,将他拖起来。他拼命抓了几次,竟然无法抓住小白的双脚,仿佛触碰到了一片虚空。何大麻子手足无措,愣了片刻,双手抓住水缸边沿,奋力将水缸倾倒,随着蔓延的缸水,小白也被冲到了地上。此刻他已溺水窒息,面容僵硬惨白,全身青紫。
何大麻子冲上去,试图抱起溺水的小白,试了几次都无法触及。
“爸爸,你干什么?”昏睡的雅娟被吵醒,惊恐地瞪着何大麻子扭曲恐惧的麻子脸。
“快叫醒明哲,小白出事了。”何大麻子赶紧起身,过去狠狠扯住了明哲,将他拖了起来。
明哲夫妻立刻蹦起来,仓皇下炕,抱起了溺水窒息的小白。帮不上手的何大麻子扎着手关注片刻,赶紧回身拉扯灯绳,点亮了屋顶的电灯泡。
雅娟是医生,临危不乱,麻利地替小白包裹了厚厚的被子,一边替他暖身体,一边挤压小白的前胸。一阵急救之后,小白呛出一口水,轻轻嗯了一声,恢复了气息。
何大麻子按照雅娟的指示,匆匆出门,将正在酣睡的赤脚村医喊过来。雅娟借用村医的药箱,亲自动手,给小白吊上了营养生命的液体。
一直折腾到天色微微亮,小白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气,紧张围拢的一家人,死气沉沉的脸色展开了一丝活力。
日出一刻,小家伙幽幽转醒,愣愣地瞪着身边的亲人。
“白白,你可醒了,吓死妈妈了。”雅娟终于放了一口气,眼泪奔涌而下。
“爷爷,谢谢你救了我。”小白怯生生地看了何大麻子一眼,眼光回避,嘴里小声嘟囔了句。
明哲夫妻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疑惑。
一直昏迷不醒的小白,怎么会知道是爷爷救了他?
只有何大麻子心里似乎有所感悟,因为小白落水之后,一直都在呼喊:爷爷,救我!
这是小白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喊爷爷。以前的小白一直都很排斥丑陋的爷爷,甚至悄悄嘀咕爷爷是乡巴佬,丑八怪。因为这事,明哲还揍了他好几回,搞得护子心切的雅娟几乎要跟他离婚。
何大麻子抹了一把眼泪,躲出去张罗着给身体虚弱的孙儿熬一锅小米粥。
见小白安全无事,他放下了紧张悬起的心,另一种深深地忧虑,立刻填补了他刚刚安静的心。
这一次,他可以确认,他与小白之间存在着某种神秘隔离,彼此无法触碰。之前的感觉并非他神智恍惚的错觉,而是一种完全真实的感觉。
这是为什么?
明明生活在同一个世界,怎么好像置身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难道是自己曾经经历太多诡异,身体出了状况?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面对其他人,都是真实的。只有面对小白,才会变得虚妄。
他和孙儿之间,究竟隔了什么?
。。。。。
“爸,粥都熬糊了。折腾了一夜,您去休息一下吧。”明哲打断了何大麻子的思绪,蓦然醒悟的何大麻子发现锅里熬的粥已糊成了浆糊。
何大麻子将灶火交给儿子,去看了一眼已经再次睡熟的小白。取了烟火抽身出来,蹲在屋檐下点燃了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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