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驻马禾北川浮桥旁的这个小山丘上时,太阳距离西边那海天一线正好三尺高。
禾北川西岸已是狼烟四起——两千多溃兵的破坏力是巨大的,死亡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疯狂地冲击一切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比如营寨、比如城池,从而自觉或是不自觉地成为复辽军的先锋。
月朗峰大营是这么陷落的,沿路的三个转运小寨也是这么陷落的,现在,该轮到禾北川大营和济州城了。
比起济州城来,禾北川大营的陷落可谓不费吹灰之力——负责守卫的裴世彪在看到这第二波溃兵漫山遍野而来时,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加入了抢夺船只的行列。
他的行为自然被大营寨墙上的手下看得清清楚楚,于是乎第二波溃兵刚刚抵达,大营就四门大开——龙虎营的兵溃散起来可不比其他营头的慢!
杀戮和抢夺到处都在上演,最为混乱的,是河口的码头!
码头上原本停着七艘船,除了一艘见机快运气也不错得以在溃兵抵达前逃脱外,其他六艘全被溃兵控制了。
为了争抢上船逃命的机会,溃兵们简直杀红了眼,大刀长矛、弓弩箭矢、砖头木棒乃至拳头牙齿,都成了攻击同伴的武器,人性之恶在这短短的数十丈栈道上表现得淋漓尽致——早上还是一口锅里舀食,嬉笑怒骂亲密无间的战友,下午就变成了不共戴天必须杀而后快的死敌!
陈忠读的骑一连其实已经抵达了码头外围,却静静伫立一旁冷眼旁观——放一批溃兵回大陆是楚凡老早就定下的策略,要不然上哪儿找这么多优质的宣传员宣讲复辽军的厉害呢?
相比禾北川大营,济州城就要麻烦许多了——守卫济州城的,是原来的那个守城营,而总负责则是府使;因着秩序还在,所以倒不像禾北川大营这样一下乱了锅,在溃兵抵达之前关上了四个门,所以现在仍未陷落。
小山丘上,楚凡好整以暇地踢了踢玉狮子,缓步朝浮桥而去;他一点不担心济州城攻不下来,征讨大军没了,城里的人心就彻底散了,被攻破只是早晚的事——他唯一有点遗憾的是,估计刚在瀛洲城下对李承焕说的那句“一天之内拿下济州岛”恐怕有点儿悬了。
可在他身后跟着的李承焕却不这么想。
从被俘到现在,李承焕当然看出来楚凡的招揽之意。老实说,楚凡这一系列出神入化的计策和安排早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如果楚凡不是个不明不白的尴尬人,他早就纳头便拜了。
这个时代虽不讲究什么民族,可却非常讲究君臣大义——楚凡是明人不要紧,问题是他这身份,兵不兵寇不寇的,这个所谓复辽军实在让李承焕无法理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李承焕对投靠楚凡以后的命运确实拿捏不准,这正是他百般纠结的地方。
跟着楚凡一路从月朗峰大营过来,他对这位年轻人的认识又加深了一步——追亡逐北固然是个清省的勾当,可一个下午的时间席卷百余里,包括禾北川大营在内,所有的营寨都是一鼓而下,连火铳都没放过几次,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这就能看出楚凡那极为缜密的思路了。
过了浮桥,在豆豆他们的簇拥下,楚凡朝西边济州城南门而来。
距离南门一箭之地,黑压压千余人的一个方阵早已排好,方阵前立着一杆大旗,上面宝蓝色旗面上,用火红的丝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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