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赵语并没有立即回复,而是对着赵种询问。
赵种目光看着上方,好似有无尽往事正在脑海中回放:“无铭死、公族安。寡人累了,召、召赵緤“。
“二弟还未到宫中“。赵语本来想说二十万安阳之兵,可话在嘴边却还是没办法出口。
赵种一愣,万万想不到这个时候自己最喜欢的二子居然不在,沉默半晌吐出两个字:“无铭“。
“遵旨“。赵语起身往外面走去。脑海中一直浮现赵种的那句话,杀无铭,无铭死、公族安。
赵语走出大殿,走下台阶看向赵无铭,可脑海中的话却越来越大。勉强稳定心神,对着赵无铭出言:“父王召你前去叙话,为兄知道你对父王有些怨气。但还请看在父王是你生父,以及为兄和母后的面上,对弥留之际的父王不出恶言“。
“无铭知道分寸,还请大哥放心“。赵无铭当即对着赵语保证。
赵语缓缓点头,赵无铭随即往大殿里面走去。
王后见赵无铭走远,目光看向赵语小声询问:“大王可是让你杀无铭“。
“孩儿不敢“。赵语恭恭敬敬回复。
王后看着赵语,一时之间神色有些复杂:“若你执意要杀,待为母死后在杀不迟“。
“母后多虑、母后从小教诲孩儿,若非昔年宣夫人相助。孩儿还未出生便以化为血水,此恩此情铭记于心“。赵语当即对着王后保证。
王后不在言语,此时自己的儿子还没有成为大王,现在的承诺又能相信几分。
……
大殿之中,赵无铭看着床上的赵种目光中露出一丝迟疑,最终还是跪了下去:“赵无铭拜见大王“。
“大王?……“。赵种突然感觉到了无尽的凄凉,目光看着上方,缓缓出言:“如今寡人以油尽灯枯,难道、难道就不能听你叫一声父王吗?“。
“敢问大王、若我叫一声父王,大王心中可有半分愧疚之感“。赵无铭抬头看向床上的赵种。
赵种沉默,嘴唇动了动却不知如何作答。
赵无铭没有听见声音,再次出言询问:“宣夫人是怎么死的,他的孩子为什么要承受十年凄苦。祭祖大典的那一幕又是谁在推波助澜,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的舅父是安阳君“。
“看来他们将一切都告知了你,寡人确实不配让你称之为父王“。赵种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很低,眼角渐渐湿润。也许是因为大限将至,这一刻他那比石头还坚硬的心突然变得柔软。无数回忆,如潮水般袭来。
赵无铭对着赵种询问:“你后悔吗?“。
“昔年公族势力庞大,安阳君势力亦庞大,我赵国一半以上的兵权都在他手。寡人想要坐稳王位,唯有强娶你母,寡人封她为宣夫人。安阳君的势力随即大涨,从宫内到宫外、从朝堂到民间。忽有一日你母身孕,若其为女婴,寡人、寡人还能隐忍,若其为男婴又将置寡人与何地。然你母偏偏生出的是一个男婴,寡人索性顺水推舟,杀母弑子。奈何你母的心腹,当时的宦者令通风报信。寡人杀完你母,正欲杀你之时,安阳君却出现在了寡人的面前。他双目通红,大声质问寡人。但那又如何,寡人索性用你的性命要挟安阳君,令其返回封地不问政务。至此公族势力退出朝堂,寡人真正的拿到了大权,但从此之后寡人便对公族,特别是安阳君没有一刻放松。毕竟他们的势力实在是太大,哪怕他们退出朝堂还是让寡人寝食难安。魏武王驾崩,并没有确立太子,于是魏国动乱。恰逢韩王派遣使节而来,商谈联手进攻魏国之事,寡人便存了借刀杀人之心。奈何安阳君太过勇武,哪怕寡人暗中泄露军情,魏国还是抵挡不住,仅仅只杀了安阳君十万兵马。眼见魏国就要亡国,寡人心中再生一计,和韩王谈崩,韩王果然不出所料当夜偷偷撤军。本以为没了韩国的大军,魏国就能彻底杀死安阳君,奈何再次被安阳君打的大败。寡人此时再也坐不住了,当即以大胜为由,大宴军中将士。于是寡人前往中军大帐,便诛了安阳君“。声音很轻,赵种既像是在对着赵无铭解释。又像是自己陷入了回忆,自言自语。
赵无铭嘴唇动了动,良久见赵种还是没有出言,于是便轻声询问:“此时你在回想今生,可敢说一句问心无愧“。
“因为你不是王者,所以你才会这么问“。赵种的双目渐渐失去神采,好似有无数因他而死的人,在世界的另一端召唤着他前去赴约。
赵无铭听着赵种的这句话微微一愣,下意识的询问:“王者?“。
“寡人这一生负了很多人,也杀了很多人,但谁让王者注定孤独“。赵种话音一落,当即气绝。
赵无铭低头不语,话在耳边,却不知赵种已然身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