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嗜爱美色,因此一生没有立后,并效仿秦始皇追寻长生不老之术,所以最后被太监所杀。因此,他算是个贪色又迷信之人。”
“所以?”
“所以舒王妃梁婉华在嫁给舒王之前,其实是时任太子李纯的宠姬。梁婉华貌美无比,你见过她的样子,想来不会有异议。”
“对,她确实很美。”即使是化作厉鬼时的模样。
“李纯深知她的魅力,所以忍痛割爱,将她作为安插在舒王李谊身边一颗棋子嫁给了他。而之所以要安排这样一枚棋子,是因为他早对李谊所擅长的一些命理八卦之术有所耳闻,更听说他手中有一样宝物,可使人长生不老,驻寿延年,因此希望能通过梁婉华,替他查明那东西的真相。”
“所以李谊和他妻子之前的感情,原来只是一场骗局?”听到这里未免感到失望,因为这听起来就像一出被影视界拍烂了的宫廷狗血剧。
“是不是骗局,除了他俩无人知晓,我只知在李谊死后不久,舒王妃就自尽了,那时离李纯下旨要将她接进宫,仅仅隔了三天。”
“是么……”
“自尽之前,梁婉华找到了舒王曾经一名友人,相请他在她死后,将那块附着她魂魄的玉玦镶嵌在舒王棺椁上,以此同他合葬在一起。那名友人知道此行的后果,因此尝试阻止她,但并未成功,只能在最后依着婉华的遗言,将两人合葬在一起,并为瞒过宪宗帝的眼线,为婉华另立了一处衣冠冢。”
“……那名友人,就是你么?”想到之前听他和李谊的交谈,我不由问了句。
他笑笑,没有回答,只继续道:“婉华本以为她那样做,可让自己同李谊的身与魂永守在一起,不必受轮回转世互相遗忘之伤,千秋万载永不分离。但她没料到,这样做之后,她自身因自尽之苦所产生的怨气,会因那块玉和那口原本用来压制李谊尸身的棺材而逐渐扩增。这股怨气不单令舒王的尸身经年不腐,同时也令他被冤致死的怨气日渐加深,从而渐渐模糊了原本存在于魂魄中的记忆和感情。如此,时光荏苒,千年后当那座墓被老陈和阿红重新开启时,随着碎裂的玉玦骤然醒来的舒王,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为保住家人性命,而甘愿俯首认罪的人。”
那他变成了什么?
他变成了一具被层层怨气所吞噬的活尸。
那是一种除了恨意,什么也感觉不到的东西。无穷无尽的恨,包裹着他,吞噬着他,令她如在炼狱之火中烧灼,并因这剧烈的痛苦,而四处寻找着能将它宣泄出去的道路。
于是醒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那个凿碎玉玦,将他从沉睡中唤醒的阿红。
杀戮速度之快,快到阿红连自己死都没有察觉,直至被老陈第二次伤害,才真正的魂魄出窍。
之后他将目标转向了老陈。
但令他意外的是,这个指使别人来盗他墓的人,偏偏就是当年害死舒王夫妻的那位宪宗皇帝李纯的转世。
前世既是帝王,这一世虽然投了普通百姓的胎,老陈命中本该仍享有一次天降横财之福,并可保一世发达。但是神使鬼差,他偏偏在横财来临之前,竟然去打开了舒王的墓。一时贪婪,造成那块原本封印着舒王棺椁的玉玦遭损,瞬间唤醒了舒王充满怨恨的尸身,由此招至厄运来临,并因此还连累了身边无辜者的惨死。
这不能不说,冥冥之中果然是自有天意。
当年李纯用计杀了李谊为自己帝位铺平了路,时隔多年后却被宦官所杀;如今原是想当个好好发家致富的商人,不料却又因一时贪财打开了根本就不应该开启的墓穴……因此,如果不是后来冥公子出现,我想只怕老陈即便有九条命,也是不够用的,因为真正折磨得他生不如死,并要取他性命的,不是舒王妃,而是被他陷害致死的舒王本人。
由于被怨恨所充斥,因此一心要向老陈索命的李谊,甚至连自己妻子舒王妃也不打算放过。
在他临死前得知婉华是宪宗安排在他身边一枚棋子时,他就认定,自己此生会有如此结局,多是因这女人在自己身边阳奉阴违,配合宪宗所致。因此写下血咒将自己魂魄锁在体内,没有因死去而进入轮回,这也就是他日后能死而复生的原因。
他早就为自己安排好了复生的契机。
但由于他友人看破这一点,怕他这样做后落得万劫不复的命运,因此借着舒王妃魂魄所依附的玉玦,将他的棺椁锁死,想以令他永远长眠。岂料无论怎样悉心安排,仍是逃不过命运使然,沉睡千年的李谊终究还是被李纯的转世唤醒。
但他醒后并没有如杀阿红那般轻易取了老陈的命,而是特意等到一个最合适的时间,将另半块没被老陈带走的玉玦卖给了老陈,以此,令好奇心大盛的老陈修复了玉玦,以此唤出了依附在玉玦上舒王妃的魂魄。
魂魄因玉玦的破损而变得残缺混沌,李谊借此控制了她,利用她对老陈步步纠缠,并诱使他在混乱之际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
原来亲手杀死仇人并不解恨,最为解恨的是,如何看着自己的仇人借着别人的手一点一点被折磨,再一点一点被逼到生不如死。所以后来,老陈那一系列走投无路的遭遇,对于李谊来说已变成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乐趣。
唯一不同的是,那用来□□老鼠的工具,是他最为心爱的女人。
因此当冥公子插手此事,并亲手制住了舒王妃的魂魄后,他残存在体内所仅剩的那点情感,突然间被催醒,令他终于忍不住出现在冥公子面前,不惜放弃一切,去换得梁婉华魂魄的自由。
大约冥公子早已料到这样一个结果。
所以那看来像是想以手中金链穿透李谊身躯的举动,其实只是虚晃一招,然后在梁婉华两眼一睁再次试图往车里钻入,而李谊不顾金链穿身疾步上前将她拉住时,他将那链子轻轻一甩,重新收拢回手中。
“回去吧……”手指碰到梁婉华身体的一刹那,李谊怔了怔,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却又因此轻轻松了口气。随后看向冥公子,手一挥将掌心中某样东西径直朝他抛了过去。
紧跟着低头将那一味朝车内探着手的女鬼一把扯向自己怀中。
这举动无疑让梁婉华更加愤怒,
她的魂早已迷失在玉玦的碎裂中,折磨和捕杀老陈是她行走于世间唯一的目的。因此,在无法达成此目的时,巨大的痛苦令她尖叫起来,说着些没人能听得清楚的话,手指像刀一样扎进李谊的胸膛,一次又一次试图摆脱他的阻止。
直到最后一次时,当她将手指拔出,正要再次往那胸膛上狠狠扎去,却不知怎的一双眼紧盯着胸口处那片毫无血迹的伤口,她突然看得呆了呆。
随后仿若大梦初醒,抬头怔怔望向他。
望了许久。
继而身子一颤,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滚落了下来:“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