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临睡前,奶娘撕开贴身的小衣,从里面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如花。
“小姐,拿着。”
如花不解地看了眼孟氏,拿在手里,打开来,两百两,是她送走奶娘时,给奶娘的。
如花颤着声音问:“有这个钱,奶娘为何不买通了人贩子,赎了你们出来。”
孟氏摸了摸如花的小脸,慈爱地说:“这是小姐的钱,要是小姐有了难处,这钱可以派上用场的,我们不需要,我们能忍的。”
忍?在暗无天日的煤井里,不说郑叔这汉子,单说郑雪这女孩子,她的身子骨都忍的了多久?奶娘又会坚持多久呢?
“奶娘。”如花扑到孟氏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有齐雪萱的旧情在,也有现如今如花对奶娘的感动和钦佩。
如花说:“奶娘,你收好,这钱以后我用时,再跟你拿。”
翌日,用过了早饭,如花就安排袁琦陪着孟氏、郑雪、舒雯、郑洋留在客栈里休息。
而她,则带着袁宏、郑叔和郑海,往喜梅县去了。
既然来了楚郡府的辖地,如花没忘记她在泉州曾和一个叫刘二月的汉子约好了,要去刘家屯村找他,去看看那些石头。
喜梅县离常山县不远,赶着驴车三个半时辰就能到,如花他们带着买的馒头和水,一路没有停歇,直接在车上吃的午饭,下午就到了喜梅县的县城。
先找了一间客栈,订好了房间,稍稍地梳洗了一下,这才向伙计打听了下刘家屯村的位置。
几人出了客栈,就往刘家屯村去了。
刘家屯村离喜梅县坐着驴车要走一个时辰,大约是在下午申时过半的时候,到了刘家屯村。
在村口问了人,打听到刘二月的家,如花几个就一路往村子里去,看到有孩子点了火堆在那儿跳,如花才想起来,今天是正月十五了。
按说该一家子过的节日,她又离了家在外,估计柳氏在家里,肯定没少唠叨并牵挂着她。
“呀,今天是十五,我把这事给忘了,咱们回客栈了,也要几碗元宵吃吃。不知道袁琦记得没有,给奶娘她们也叫一碗元宵吃。”
袁宏赶着车,说:“小姐放心吧,我那妹子昨天就说呢,今天要过节,她不会忘了叫元宵吃的。”
如花点点头,看了看袁宏的背影,想起从煤矿回来时,她问袁宏那天王主簿叫他干啥去了,袁宏回答说是王主簿的马车有些问题,叫他帮忙去看了看。如花也就再没有责怪袁宏。
刘家屯村也是个贫穷的村子,很少有赶着车的人进村子来,现在,如花家的驴车一进村,立时就引得不少人驻足议论,有些孩子也追在驴车边上,好奇地看着驴车。
刘二月住在刘家屯村偏西的中间位置,老远的如花就看到前边有一座院子,破烂的土坯房,屋顶是茅草的,院子的一周用篱笆和树枝简单地围了一下。
“二月,你家来亲戚了,二月,二月。”
一个汉子老远就扯着噪子喊着,如花仔细一瞧,居然就是他们在村口问路的那个村民,没想到他一路跟着,来给刘二月报信了。
刘二月从厨屋里出来,正月里的天气还冷,他却只穿着两件单衣,手里拿着一截玉米棒子,脸上有几道黑灰,似乎是正在升火。
袁宏停了驴车,郑斌和郑海下了车,如花最后一个从驴车上下来。
刘二月本是疑惑地看着那个喊他出来的村人指着的驴车,待到看到如花从驴车上下来时,刘二月的脸顿时变了,惊喜地扔了玉米棒子,就跑了过去。
“姑娘,你来了?哎哟,快,快屋里请。”
刘二月招呼着如花几人,又喊着:“三月,快,给这位大哥把驴车拴好去,给驴子找点草料喂上,五月,跟你嫂子快去买点肉,多做几道菜,家里来客人了。”
刘二月招呼如花四人进到屋里后,已是吩咐了一通,如花就见一个小伙子去接了袁宏手里的缰绳,去栓驴了,一个姑娘跑进了厨屋,不一会儿,和一个妇人就匆匆地出了院子。
“姑娘,喝水,喝水,家里没茶叶,你多担待,别嫌弃。”
刘二月亲自端了几碗水来,给如花、郑斌他们放在了桌子上。
如花打量了一下屋子,很是破败,不过屋里面收拾的倒是还算干净。
正坐着,一个老汉和老妇人从一个屋里出来,看到如花几人,刘二月忙给如花介绍。
“爹娘,这就是那位恩人姑娘,姑娘,这是我爹娘。”
老汉和老妇人其实年岁应该也就不到六十的样子,可因为是下苦的人,所以从脸面上看,比实际年龄要老许多。
“姑娘,谢谢你啊,你救了我们一家子呢。”
两位老人激动地说着,老妇人更是拉住了如花的手,就要给如花跪下,如花忙扶着她,袁宏也上前扯了老妇人一把,这才没让她跪下去。
“老人家不要这样,坐吧,坐下我们说说话。”
老汉和刘二月一起扶了老妇人坐下,看着如花。
“我正好来楚郡府有事,想起和这位大叔曾约好要来刘家屯村子看看的,所以今天就过来。”
刘二月忙说:“姑娘是来拉石头的吧,你放心,我们把石头都好好的收着呢,我叔又采了不少来,他说有些应该是上品。”
如花问:“我能见一下你叔叔吗?”
刘二月点头,“行啊,我叔也说姑娘来了,一定得让他见见,说姑娘是唯一一个知道这石头是宝的人。”
刘老汉起了身,说:“我去找,他又去山里了,还没回来,我去找他。”
刘家一家子都忙了起来,知道如花就是买了石头给了十两银子的恩人,刘二月的娘带着刘二月的媳妇和妹妹在做饭,刘老汉去找他家的兄弟了,刘二月和弟弟则一起带着如花到了后院的两间木屋里去看那些采来的石头。
“这木屋还是拿姑娘给的银子盖起来的,我叔还带着我们做了木架子,把采的石头一块块擦干净了,摆在木架子上头,我叔每天都要来,把每块石头都擦一擦的。”
刘二月说着,打开了一间木屋的门,带着如花和郑斌他们四个人进去,如花看了看,木屋盖的很大,一间大概有二十平米的样子,屋子里果真如刘二月说的,一个个木架子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一块块石头也按重量分别摆放在木架子上,大的重的都摆在地上,地上垫着木板和稻草,小块的石头则都摆在木架子上面。
如花随手拿了一块小的石头来瞧,还掏出匕首来刮了刮石头的表面。
石头被如花用匕首刮了刮后,露出一抹淡淡的蓝绿色,如花欣喜地拿在手里对着屋子外的光亮处又看了几眼。
“很好啊,你叔的眼光确实不错,这些应该就是你叔说的上品吧?”
如花问刘二月,刘二月点头说:“嗯,这几排都是,我叔说这些是他采过的最好的一些石头了。”
石头?如花在心里乐的直打转转,这些可不是一般的石头,这些五彩水晶似的石头经过切割刨光等处理后,价值是可以和红宝石、绿宝石、美玉所媲美的。
“小姐,这里还有白色的。”袁宏也拿了一块,在那儿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来。
如花放下手里的那块,走过去接了袁宏手里的那块瞧了瞧,白色透明的。
这些像晶体一样包裹在石头里的,颜色多样,能制成各种首饰,如戒指、坠子、项链、手链、耳环、头饰、扣子,等等,等等。这种晶体状的东西,就是那位老佛爷最为喜爱的“碧玺”了。
现在,没有人知道这东西可以和红宝石、绿宝石来媲美,也没有人知道,用它做出来的首饰,很美很珍贵。
如花在上一世时,也很喜欢首饰,海晨家在云南就投资了两座矿,一座是开采碧玺的,一座是开采南红玛瑙的,海晨家虽只占了一点股份,可收益是非常可观的。所以,任何时代,矿山、宝石之类的,是利润最为可观的一项产业。
“恩人在哪里?”
如花正看的入神,就听见一个激动的声音。
“二叔,这里。”刘二月的弟弟叫了一声。
刘二月的二叔背着一个筐子踏进了木屋。
如花看过去,瘦高的个子,一张脸上布满了沧桑,一双眼睛却透着异样的光亮,望着如花。
“这位姑娘,这些是我今天又采来的,你瞧瞧看。”
说着,刘二月的二叔把背上的筐子放下来,从里面拿了几块石头给如花,一脸的认真,像是个期待老师评分的学生一样,紧张地望着如花。
如花接了过来,先看了一块,玫红色的晶体,成色非常好,还有一块,是墨绿色的,也极是透亮。
如花欣喜地看着,刘二月的二叔从如花的脸上看出了她的喜爱,这是对他最大的肯定,刘二月的二叔咧了嘴笑了,略显苍老的脸上也绽放着极大的喜悦。
“刘大爷,你真是个行家,这些东西都是宝。”
如花由衷地对刘二月的二叔赞叹着,刘二月的二叔高兴的眼里带了泪,狠狠地用衣袖擦了擦后,才对如花说:“恩人姑娘,我愿意为你采这些宝贝,你把他们变废为宝,叫更多的人知道,行不行?”
如花此刻,终于能理解历史上有关和氏璧的记载中,楚人卞和曾说:“我不是为被刖(刖:即砍掉足)伤心,我是因为它是宝玉而被看为石头,忠贞的人被看为说谎的人而伤心。”
想这卞和两次献玉而被两次砍去了一足,他的那份坚持,不就是因为宝玉不被人所识,那种千里马遇不到伯乐、美玉蒙尘而不得碇放光茫的苦闷,只一种坚守叫他一次一次地向人献玉,终于得到了清白,证明了石头里是美玉,他是个诚实的人。
刘二月的二叔,这位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农家大爷,他何尝又不是另一个卞和呢?也正是因为他的疯,他的坚持,才会遇上如花,才能使碧玺见到光明,绽放出它的光茫来,让世人都知道它是宝贝。他的疯话,都是诚实的真话,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有眼光,他是第一个发现了宝贝的人。
半个时辰,如花和刘二(刘二月的二叔叫刘二)看了两间木屋里的所有石头,还有一些,据说都被刘二藏在山上的几个山洞里。
如花没有再去看,她知道有刘二这样火眼金睛的采宝高手在,那些碧玺定然都不会是凡品。
“刘二大爷,我这次会把你采的石头都带走,你给出个价。”
在饭桌上,如花这样说。
刘二看了眼如花,又看向他的大哥刘大一家人,半晌后,才说:“姑娘,你是识货的人,这些在山里头是石头,除了我,都没人愿意多看一眼,我不求你用多少钱来买它,我只希望你让更多的人知道它的好,它的美。再说了,这山又不是我的,我也没权开价给你卖,你给的那十两银子就当是我和这几个孩子采石头的工钱。”
如花拿出十两银子来,给刘二,说:“这些算是我付给你们这些日子采石头的工钱。”
刘二和刘大他们看了,都摆手,说:“多了,多了,上次就给了十两了,不能再要了。”
刘二月也说:“伍姑娘,这真多了,上次给的十两我们还有呢,这不能要。”
如花说:“这十两算是今年的工钱,上次给的算是给刘二大爷前几年采石头的工钱,我把你们采的石头都要带走,这工钱是应该要给的。”
刘二他们推搡不过,刘二接了银子,一咬牙,对如花说:“成,这十两不算是今年的工钱,上次的十两算是以前和今年的工钱,这十两算是明后年的工钱,姑娘觉得可行?”
如花想了下,说:“行。”
如花又问刘二月,“你们采的这些石头的山没有主吗?”
刘二月说:“没有。”
如花的眼睛闪了闪,说:“那我要是把山买下来的话,我应该去找谁?是找你们的村长、里正,还是去找县衙的县令。”
刘二和刘二月互看了一眼,刘二说:“这能采这种石头的山有四处呢,还有我们村过去的那个李家河那边,我去看过,那里也有两处,要是姑娘想买的话,最好把这六处都买下来,可这价钱和去哪里买,我们就不太清楚了。”
如花点点头,跟郑斌吩咐了几句,郑斌点头答应了。
傍晚前,如花他们要离开回喜梅县城里去,刘二月和刘二他们把如花他们送出了村。
一个时辰后,天已黑透了,如花他们进了县城,回到客栈里,叫了伙计送了煮的元宵,一人吃了一碗,又叫了洗澡水,洗完后就都睡了。
正月十六。
兵分两路,如花带着郑斌去了喜梅县的县衙,袁宏和郑海去车马行雇了拉货的车,去了刘家屯村里拉那些石头。
也是巧合,有一次沈翔跟如花聊天,如花知道沈翔跟在睿郡王身边很久了,他的身份自然也算是高人几等的,所以如花跟沈翔讨了一张他的名帖,上面还有睿郡王郡王府的标识。
此次来楚郡府时,如花记得把这张名帖带上了,就想着去救奶娘一家时若遇上不好说话的主,她就把沈翔的名帖给拿出来。不过,还好,虽和王老虎差点产生冲突,这名帖没有用上就救了人出来。
现在,她拿了沈翔的名帖来拜会喜梅县的县令大人,提出要买那六座产碧玺的山,应该会容易些。
看到沈翔的名帖后,喜梅县的薛县令亲自迎了出来,看到如花和郑斌后,还愣了一下。
如花也没想到县令大人会亲自来迎,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地就反应过来,屈膝给薛县令行了一礼。
“民女见过县令大人。”
“哦,免礼,请。”
薛县令微征之后,忙收敛好心神,不知道如花的身份,但就凭着沈翔的名帖,薛县令还是客气地把如花迎进了县衙内。
请了如花和郑斌到待客的偏厅入坐,立即就有个丫环端了茶盅过来,上了茶,悄声地退了下去。
薛县令轻叩了下茶盖,悄悄地打量着如花和郑斌,见如花坐着,郑斌站在她的身后,薛县令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几分。
“薛县令,民女先自我介绍一下。”如花轻轻地也叩了叩茶盖,抬头看向薛县令。
说:“民女姓伍名如花,彭田县大吴村人士,此次来,是专程拜会薛县令的。”
郑斌把如花带来的礼物已交给了薛县令身边的衙役,那是如花多带的一份作坊里的东西。
薛县令似乎是也知道粉条这些东西,看了一眼后,并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神情。
如花就接着说:“薛县令,我家做着些生意,此次来见薛县令,是想向县衙买一些地。”
薛县令闻言,不解地看向如花,问道:“买地?伍姑娘要在喜梅县买地?”
如花点点头说:“是。”
薛县令一听,也不算是大事,便说:“伍姑娘要买哪里的田地,你说一说,我叫师爷查查,给你办契约。”
说完,便吩咐衙役去叫师爷带了县衙管辖的地志过来。
如花跟师爷说了几处地方,因为刘二跟她详细地说过这几座山及周围的情况,所以,如花跟师爷说的要买的地里除了有那六座可以采碧玺的山外,还有连着那些山周边的一些荒地。
师爷听了如花说的地方,查了地志和翻看了域图后,颇有些不解,便回到薛县令跟前,小声地说了如花买的是山,并不能产粮。
薛县令迟疑地看着如花,见如花双眼清明,人虽小却颇是沉稳,说话也条理清楚。再想想方才看到的沈翔的名帖,薛县令猜测着这也许是睿郡王安排的事,这姑娘是在替睿郡王做事。
于是,对师爷点点头,对如花说:“姑娘要买的这几处地方,并未有记载,这价钱嘛没有可以参详的。”说着,略一沉吟,“嗯,这样吧,这些山及周边的地方都不易种植粮食,山嘛就按一座三百两,周边的那些就给你按荒山的价钱,一亩一两银子,免五年的税,五年后,不产粮的按一年二十两的税银交纳,交粮的则按五收三的税银来交。”
师爷立即拿着算盘算了一下,六座山就是一千八百两,山下周边的地方,地志上有登记,六处加起来共是七百五十二亩,也就是七百五十二两银子。
薛县令看了,直接去了零头,“就按二千五百两收吧。”
“多谢薛县令。”如花又福了一礼。
跟着师爷去办了相关的手续,除了交了二千五百两买山和地的银子,还交了办契约的二十多两银子。
看着拿在手里的几张盖着官府红印章的地契,如花的心雀跃极了,拿回沈翔的名帖后,带着郑斌就赶去了刘家屯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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