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倒!”
江得道也疑惑不解,用望远镜一看,顿时抽了口凉气。
话音刚落。咚咚一阵轰响,偌大的铅子转瞬即至,将仓促搭出的浅垒轰得尘土纷扬,几个士兵倒栽而出,还有个士兵的手臂更被一枪轰断,栽倒在地惨声呼号。
“神枪手!赶紧打掉他们!”
江得道目呲欲裂,厉声喝道。
“咱们这一战撞上的情形,怎么跟教典所述全然不符啊。”
孟奎登上城楼,俯瞰城下战况,心中更是一团乱麻,从上午打到下午,不仅谢定北,就连何孟风都开始求援了。
“北面西面防线撤到城墙,向天王发急报求援!”
原本将四面防线前出到城下,是教典例行的防守战规范,这样有利于反击,取的是守中有攻态势,但孟奎觉得眼下再难保持主动,只能龟缩。尽管这有损虎贲军士气,更有损他这代统制的颜面,为战局着想,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等孟奎的急报到达,李肆已经在路上了,军情处的哨探将郴州一战的情形早早送达,见到其中一些细节,李肆再难稳坐广州。
“这是全新的战争,即便换了贾昊吴崖萧胜他们,也难适应,我必须亲自去把握战局!”
范晋等人还想阻拦李肆“御驾亲征”,但李肆决心如铁,谁也难劝。
郴州之战,再跟之前不同,湖南民勇全以火器作战,还学会了筑垒对峙,甚至连之前的神臂炮都学了去,搞出了一百多年后才会在清军火器序列***现的抬枪。
如果对方是一支建制清晰的大军,李肆还没这么紧张,要命的是湖南民勇以县为单位编组,就没什么中枢核心在,打垮了一部,对另一部没太大影响。
“没想到自己先陷身清廷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啊……”
李肆这般感慨道,正是为此,他必须亲自前去指挥作战。原本输掉郴州之战也动不了筋骨,可现在看来,真要失利,清廷就会尝到这般战术的甜头,从而助长那些火器派将领和实务派官员的心气,让他们开始冲击康熙定下的钳制火器发展的国策,这势头可是李肆绝不想看到的。
最终清廷肯定会以实务为重,放开这国策,但不能是现在,在这英华新朝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
“要去也得带大军前去吧,现在即便算上内卫和韶州后备营,也不过四五千人。”
范晋很担忧,龙骧军至少还得七八天才能赶回来。
“内卫可打不了什么仗,我就带禁卫营和韶州后备营去。”
兵力的确重要,可重点是兵力的运用细节,孟奎那一帮将官在黄埔讲武学堂学的都是应对绿营的战例,这般新形势,他们可应付不来。
五月初九,李肆带禁卫营和韶州后备营共计三千人,星夜飞驰,直奔郴州。
此时已是郴州之战的第三天,清军压得虎贲军据城防守,士气大振,付出的四五千条人命也就不当回事了,四五万人将郴州府城围得水泄不通,虎贲军在城外就只剩下苏仙岭一个据点。
“谢……指挥,你怎么来了?”
见到谢定北带着两翼人马亲自上了苏仙岭,江得道很是讶异。
“你不是要援军么?我来了。”
谢定北还是一脸笑容,这时候江得道只觉再难看到什么谄媚的小人之笑,而是灿烂又决然的微笑。
“该是形势不妙时,方便他投敌吧……”
江求道还暗中嘀咕着。
“谢定北那边,该是要面对十多二十倍之敌吧,他能扛得住么?”
郴州城里,孟奎很不放心。
“苏仙岭丢了,咱们再打回来!”
韩再兴倒是满不在乎。
“谢定北那一营里,天刑社的人很多,放心吧。”
入了天刑社的张应这么说着。
“此战每个人都要接受考验,不独是他。”
何孟风话虽然公允,对谢定北却也不怎么放心。
“苏仙岭在,咱们还能坚持下去,那里要丢了,清兵架炮轰城,咱们的炮打不过去,那就是被动挨打。”
孟奎暗自悔恨,当初将谢定北安排在东面,就是不敢让他担下重任,却没想到清兵拖来大炮,非要强攻苏仙岭,谢定北的后营被拖在那里,总不成临阵换将,只好让他一力承担。
“我谢定北就是苏仙岭,我在,苏仙岭就在。”
苏仙岭上,泥土横飞,炮声隆隆,清兵难以靠人力夺取,不得不架炮轰击。大炮远在两里外,翼中火力鞭长莫及,就只能被动挨打。士气正朝下滑落时,谢定北套上一身校尉礼服,手执长剑,挺立在阵地前,发下了这般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