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的,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回头了。这一回,永辞长安,我去了——”睡梦中的宝铃猛地呛咳,身体因剧烈咳嗽而佝偻成一团,如一尾搁浅的小鱼。
关文轻拍她的后背,终于使她再次平静下来。
她伸出右手,十指全都聚拢在锁孔四周,用两根拇指的侧面夹住钥匙,其余八指翘起外翻,如同一朵开放到极致的睡莲。
当她反方向拧动钥匙的时候,口中慢慢哼唱着一支古朴的小调。
关文凝神细听,她唱的是:“晚ri照空矶,采莲承晚晖。风起湖难渡,莲多采未稀。棹动芙蓉落,船移白鹭飞。荷丝傍绕腕,菱角远牵衣……”
那是南北朝时期是乐府诗旧题中的《采莲曲》,为《江南弄》七曲之一,由南朝梁简文帝萧纲所作,全诗情韵流动,写出了江南的美丽风光。
“敕令即开玄门yin阳宝瓶印,yin阳相生,缓缓不息;yin阳相克,山崩海离……咄,开!”宝铃发出一声断喝,白铜柱突然自正中分离为两半,一块成年人巴掌大的青黑色东西赫然紧贴在右侧那一半上。
“锁开了,锁开了,给我,给我……”卡勒叫起来。
关文拿起那东西,稍加端详,便明白这是一块刻着古代甲骨文的龟壳。
甲骨文是中国已发现的古代文字中时代最早、体系较为完整的文字,主要指殷墟甲骨文,又称为“殷墟文字”、“殷契”,其来源地为安阳殷墟,即今天的河南安阳小屯,是中国商代后期(公元前前14~前11世纪)王室用于占卜记事而刻在龟甲和兽骨上的文字。
龟壳保存得相当完整,正反两面都刻着难以辨认的文字。
“把他们弄上来,快点!”顾倾城的手铐也被打开,但她不敢妄动书架上的按钮,免得误碰了其中某一个,将洞壁弄破,害得关文和宝铃送命。
“我说了,先把那东西交给我再说。”卡勒异常固执,完全不顾别人的威胁。
玻璃内壁发出第二次巨响,十几条三角头、红绿花身的长蛇绕着内壁游走,不断地甩头撞击,内壁岌岌可危。
突然,在关文头顶一尺高的地方,内壁被撞出了拳头粗的洞,一条灰蛇当先钻入了玻璃罩子内,身子垂下两尺,蛇头昂扬,鲜红的蛇信向着关文的鼻尖反复吞吐。当它张嘴时,尖锐的毒牙在嘴里发出森森白光。
立刻,关文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完了,这下在劫难逃了!”
按照心理学家的说法,人在濒死之前,往往脑子里会突然浮起一些怪异之极的事来。此刻,关文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威胁了,从前还有一次,死神已经将钩镰放在了他的脖子上,面对许多磨得雪亮的解腕尖刀。
“是的,那一次,就是那一次……”他像溺水的人拼命抓住一束稻草那样,集中注意力回想那件事。
“山头……鹰……我被捆在柱子上,敌人的刀尖是凉的,像冬天的冰锥一样游刃有余地穿入我的身体。那些刀太锐利,在我的骨头与肌肉的连接处轻巧地滑过去,我感受不到痛,可……可身上的肉一块块被剥下,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疲倦……我看到刽子手挥动手臂,他们托在手上的肉飞向天空,便有老鹰唳叫着稿而下,抓住那块肉,重新振翼高飞……那是我的肉啊,那是我身上割下来的肉啊……”
关文突然愤怒地狂吼出来:“还我的肉来,还我的命来!”
在他的潜意识中,毒蛇的威胁已经变得不重要,那种刀刀割肉的痛楚、恐惧、屈辱完全占据了他的大脑,以至于本来仅仅存在于幻觉中的事变得真真切切,无法挣脱。对于一个有血xing的男人而言,痛和死都只是上的伤害,而外人加诸于自身的侮辱,则是巨大的jing神伤害,不能忍受。
吼声并未吓退毒蛇,那条灰蛇前后一荡,向着关文额头猛扑,中途已经张开血盆大口,狰狞凄厉之极。
砰地一声,洞顶的顾倾城开枪,一颗子弹打爆蛇头,又腥又湿的蛇血喷了关文满脸。但是,子弹的冲击力并未停止,而是继续向下,钻入玻璃地板,在上面打出一个手指粗的弹孔,周身都是小裂纹。
毒蛇一旦找到了猎物,就会锲而不舍地向前攻击,直至将猎物吞噬干净。
更多的蛇拼命挤进那个入口,七八条蛇同时挤入一半身体,偏又同时卡住,短时间内拆解不开。
“不要怕,有我在,就不会让你们钻进蛇肚子里去。”顾倾城又开了四枪,枪枪有蛇毙命。
卡勒狂笑起来:“哈哈哈哈,打得好,打得好——洞底每多一个弹孔,操控它的气压装置就会多受损一分。没有气压,地板怎么能升回来?打吧打吧,不杀毒蛇是死,杀了毒蛇照样死!”
顾倾城立刻醒悟,从最近的一名敌人腰间抽出一把狗腿砍刀,纵身一跳,落在关文身边。
恤发出一声惊呼:“顾姐,你不要命了!”
顾倾城反手一刀,斩断半空落下的一条毒蛇,凛然回答:“为朋友拼命,死就死了!”
她在情急之下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能够感动别人,但却并不明智,毕竟毒蛇将会无休止地从破洞里钻进来,如同两军对敌时的车轮战一样,总会将她的力量消耗干净。
恤怒骂一声,拖着卡勒,从洞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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