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也就华丽丽地无视它的抗议了。
一张薄薄的、皱皱巴巴的纸,不知何时自困兽怀中,掉落到了地上。
它一惊,马上不顾一切地伏在地上,用仅有的一只手爪去抓!却因行动不便,还是被苍郁抢先一步拿到。
不知为何,困兽眼神中流露出了极度惊恐之色!
不过苍郁并未注意到,她只是觉得奇怪,困兽怀中居然会有纸张,而且在如此恶劣的身体和环境条件下,都还拼命保护着那张纸。
那一定是对它很重要的东西吧?
出于好心,想帮着拾起还给它,可是将纸展在手中的那一瞬,无意中瞥了一眼,就完完全全震惊了!
鼻子一酸,眼里无风起浪,心中万丈波涛翻滚!
虽然那张宣纸已经千疮百孔,沾上了血迹,但还是很容易分辨出,那张纸上画的正是——她自己!
苍郁颤抖着双手捧着那张画,清楚地记起新婚第二日,云泽曾对她说——“郁儿,我想跟你求一张画。”
“跟我还用说‘求’字么?画什么?”
“画你。”
“我?”
“对,画你。到了凡间,忙于生计,我们难免会有片刻分开的时候。我要将你每时每刻揣在这里,想念时拿出来看一看。”
......
心乱如麻,难以置信!可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苍郁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困兽——它高大且有些熟悉的身材,它仅有的一只眸子里墨玉般睿智的光芒,他隐忍静默的气质,以及某种极力压抑却分明迸发出来的与自己亲近的渴望,这些都让她的心一点点冻结成冰!
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泪水终于还是决堤而出!
自己被点穴后,一直处于梦境,恍惚中曾梦到过这样一幕——自己被困,又见不到任何人,于是大声呼救。
云泽听闻,风尘仆仆自远方赶来无上宫救她,她却狠心地在与他相拥之时,将自己指尖所藏的五枚“离人毒”毒针,用力刺进了他的胸膛,使他倒地变为丑陋的废人!
当时她也很痛苦,还流了泪,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唯有在梦中拼命摇他,抱紧他,唤他的名字,可已于事无补!
后来她还曾庆幸那不是真的。
原来这一切并不是梦,而确是自己的所做作为!
奈何自己的意念还是不够坚定,内功也不够精湛,否则也不至于受控于魔无上,让云泽落得如此不堪的境地!
没错,眼前这个筋骨齐断、面容扭曲、只剩下一只眼、一条臂的困兽,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夫君——越云泽!
好一个恶毒的魔无上,明知冰鹰之身不喜热,却偏偏将他置于如此酷热难耐的高温之中!
越云泽失去人形之后,自知大势已去,便将全身残余的最后一丁点功力和精力,全部用在掩护那张画上,就像舍命保护苍郁的时候一样,因此得以逃脱魔无上的法眼。
画像在,就好像他的郁儿与他同在一样!
但当他奄奄一息、认为自己再也无法见到苍郁的时候,忽然发现郁儿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外表不过是具皮囊,其实他怕的并不是自己变丑陋,而是非常担心自己这个样子会吓到苍郁,不光吓到她,还会令她肝肠寸断!
说不定,她还会去找魔无上拼命!既然于事无补,还不如不让她知道真相......
可谁知,极力想保守的秘密,还是被一纸画像败露!
困兽心灰意冷地垂下头,不再发出任何声响,也不再看苍郁一眼。能够想像出,他此刻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苍郁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那一身傲骨,和惊为天人的盛世美颜,是每一个生命仰视的梦想和信仰。
如今,抚摸着他的每个伤口,每寸残肢,不禁肝肠寸断,加倍心疼!
“云泽......”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本来想说“真的是你”,或者“怎么是你”,但全都说不出口,这么伤人的话,要他如何回答呢?
“你一定受了很多苦,是我把你害成这样!”
困兽的每一寸肢体都痛得撕心裂肺,但这与他的心痛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他还是不做声,也不动,只是任她轻轻拥住,任她将脸贴在自己的胸膛。
事实上,此刻他也没有力气把她推开。
这也许就是夫妻二人奢侈的最后一刻相依。
胸中的万顷波涛,化作仅有的一只眼睛里涌出的一滴泪珠。
对苍郁来说,这种痛不亚于当时在紫云残剑中,肉身俱毁、魂飞魄散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