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静什么都没说成。
唐非的手臂猛然抽动一下,接着他整个人好像突然之间有了力气,反应剧烈的起身按住手臂,用力过猛直接从床上滚落下来,被卓文静一把抱住双双摔到了地板上,发出了好大一声闷响。
唐非的身体就像栈板上活鱼,一瞬间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四肢身体不停的用力扑腾,卓文静用了全力才勉强把他压住,至于他蹭着地面乱踢的双腿却顾不上了。
卓文静能够感觉到他身体一阵一阵的剧烈抽动,他仰着脖子,额头青筋暴露,面色赤红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在挣扎,表情狰狞的模样绝对称不上好看,挣不脱束缚便用后脑一下一下的撞地板,止不住的泪水从紧闭的眼睛里溢出。
“别这样!”卓文静松了一只手抱住他的脑袋,唐非完好的右手得了自由,从卓文静后背绕过抓着她的衣服死死地搂着,张口便咬住了她的肩膀。
卓文静顾不上疼,转头看向唐非血管一条条爆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软变烂,并且一块一块的掉着腐肉的手臂,瞳孔收缩,一脸的焦急和愤怒:
用得着这么修复吗?!
她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这种情况只能是她的血造成的。正常感染者愈合的过程根本不会这样,通常是病毒被消灭后感染部位就能变回原来的模样,只是生理机能方面多少会被影响到,难以维持正常水平。生化战士不一样,他们不止有超强的愈合能力,还有再生能力,类似的情况发生在生化战士身上,他们的身体通常会选择放弃受损严重的部位,也就是和唐非现在一个样,被感染的部位彻底腐烂后脱落,重新生出新的肌肉血液筋脉以及皮肤。
这个过程就像泼了硫酸生生的把皮肉一层一层的化掉,能不疼吗?
烂肉掉光了,唐非也不挣扎了,手和牙齿都松开,满嘴血腥味的把头偏到一边去,脸上透着厌弃和排斥。
卓文静实在不忍心看他露出了里面的血肉和白骨的手臂,也管不了两人灰头土脸一身汗的,想抱他到床上躺着。谁知道她的手臂才从唐非膝盖下绕过,唐非却翻了个身侧躺着,像虾米一样抻着一条胳膊缩成一团,令卓文静无从下手。
没人比卓文静更了解唐非。
少年人的自尊心原本就强,更何况唐非因为患有残疾远比同龄人更加敏感,他面上不露,却比谁都在意自己在人前的形象,总是把自己收拾的整齐又干净,会让他丢面子的事情都是坚决不干的,也只有捉弄林秀的时候不顾恶心的淘气了一回,不过那也是避着人,他压根没想让卓文静知道的。
可是现在呢?他不但像个得了癫痫的病人一样在地上抽搐打滚,还像个疯子一样做出用脑袋用力撞地板这样自残的行为,最让他没办法接受的是他竟然把卓文静给咬出血了。
她全都看到了。
这个事实让唐非难受的要死,他知道卓文静不会怪他,可他怕卓文静看到自己这副丑陋的样子像怜悯街边的乞丐一样怜悯他,而且他也很受不了这样的自己,一回想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他的想法卓文静都能猜出来,现在还想着和唐非保持一个正常的距离显然是不可能的,卓文静放弃了,她在意唐非的感受,远胜过种种隐秘古怪的感觉让她产生的顾虑和矛盾的心思。
她会伤害唐非吗?当然不会。
再大的艰难险阻都经历过了,让她让她死都没有迷惑动摇过,这点坚守底线的定力和意志都没有吗?
卓文静深吸一口气,不管唐非的姿势有多别扭,反正怎么她都抱得动的,就这么神色坚定的把非暴力不合作的少年给搬到了床上去。
唐非把脸埋在枕头里,鬓角的头发完全被打湿,脖子上也覆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完好的右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床单,整个人僵硬紧绷的就像被撑到了极致的弓弦。
“小非,你看我一眼。”卓文静握住他的拳头,哄小孩儿一样轻抚着他的头发,耐心的在他耳边安慰,告诉他自己是如何救他的,告诉他自己早就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不是他的错,“你已经很坚强了,听说那个小林公子都吓尿裤子了,嗯,这个你可不能告诉别人,他会急眼的。”卓文静把话题扯远了,绝对不再提唐非方才的表现,就像她安慰他的那样根本没什么,都是正常的,卓文静感觉得到唐非的态度在松动,她趁机说,“我的伤口快愈合了,你要不要看一眼?”
唐非安静了一会儿,红着眼睛转过头来,卓文静连忙撩起袖子给他看,唐非瘪瘪嘴,满眼心疼,连自己受的伤更重也更疼都暂时忽略了。
“我得把线拆了。”卓文静自言自语,“哎呀孟先生的刀还在柱子上插着没取下来。”
孟先生是谁?
卓文静想着办法转移唐非的注意力,一看他想知道,立刻把他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解说了一遍。唐非开始还有心思听,不过他刚才折腾的一通耗费了太多精力,注意力难以集中,而疼痛又是如此的深刻真实难以忽视,又疼又痒,让他都想干脆把整条手臂砍下来一了百了。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卓文静,熟悉的面孔上是对他真切的关怀和担忧,彼此之间毫无隔阂,丝毫没有出事之前让他摸不着头脑的忽冷忽热和距离感。
想离她更近一点。
这是此刻的唐非最强烈最真实的感受,好像是朦胧的轻纱被揭开,眼前一下子清晰起来的明悟,这个从来不懂“愁绪伤情”的少年在体验了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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