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其实和龄还是希望和他成亲后再更亲近些会比较好,现下嘛,男未婚女未嫁的,多少不大合适。
她抿嘴一笑,“以后更愿意,”说着晃了晃手,“我不是吃亏的性子,你再不规矩不定我要作出什么来,到时候泊熹该羞臊了!”
和龄话毕,看着天色不早了,非但不早,她隐隐觉着天都要亮了,却不知是几更天了,往外伸了伸脖子,月光宜人,不能瞧出个大概来。她拍拍脸,面颊上温度自然而然便降下去,回身道:“一会儿天就该亮了,你回去路上仔细着,唔…需要我把外头守着的人支开么?”
泊熹轻摇头,坐在床沿重整衣襟,一头拉直衣角,一头道:“我今儿来主要是瞧瞧你的病,你无碍我就放心了。”
他鲜少这样直白地表述对她的关心,和龄抱着被子坐在床里瞅着他,微微地“嗯”了声。他站起身,萧长的身体沐浴在银霜里,月铅其面,镀上一层银白的光晕,真真道不出的绝代风华。
他总是这么好看,跟谪仙似的。
和龄把下巴抵在自己膝盖上,隔着飘渺的锦帐杳杳地望着泊熹。见他要走了,她突然想起来今儿是泊熹母亲的祭日,心坎儿里小小的一堵,唤住他道:“等等———”
“嗯?”泊熹恰停在雕菱花的梳妆镜前,踅身投以疑惑的目光。
“哦,也没什么,”和龄憨憨笑了笑,“你才儿不是说今儿个是你母亲的祭日么,我又听你说你是要给家人报仇来着… …我寻思着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口头上祝福你了。你瞧你这么厉害,年纪轻轻便掌管锦衣卫了,多威风呀!有道是‘一报还一报,天网不曾疏’,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到时候把仇家整得落花又流水,往后的路就都平平坦坦的啦。”
她说着歪了歪脖子,想起了母亲。
她也是要报仇的,知道的晚又如何?樊贵妃白得了这么些年的荣华富贵,连带着仪嘉帝姬都在宫里头风生水起,凭什么哥哥和自己却要吃那么些苦受那么些罪,天道轮回,种什么因得甚么果,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在父皇跟前撕开樊贵妃伪善的面具了。
和龄说是说要把自己知道的整理好后告诉哥哥,但是她心里委实打了旁的主意。有些话,她希望当自己讲述出口的时候,他那让樊贵妃艳冠后宫十数年的父皇会是第一个听众。
泊熹并不知道和龄想到了什么,他只是在听到和龄给自己加油后微觉怔愣,眉梢吊了吊,轻笑道:“好啊,承你吉言。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他们,尸骨无存。”
他笑着的侧弧映在铜镜中呈现出扭曲的形态,含笑的声音令人悚然。
和龄被泊熹一霎儿间表露出的阴恻恻唬了唬,然而她也没多想,他这样也是可以理解的么,谁说到仇家不气恨,恨不能吊起来打呢!
不过和龄的恨多是冲着樊贵妃的,仪嘉虽为樊贵妃的女儿,当年的事她却并不曾参与,今后只要她不招惹她,她是乐得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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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泊熹这里,他回府后觉也不睡,直接就将笃清叫到了书房里。
烛影游弋,照着笃清的影子鬼魅一般投射在墙壁上,他觑着大人面色不善却不知为何,不由心下惴惴,这时陡然听见大人在桌案后寒气森森地道:“你说说,这物件儿帝姬因何见过。”
一只小香囊呈弧线状掉落在笃清脚边,他咽了咽喉咙,捡起来,猛然意识到大人这是才打淳则帝姬处回来。照这思路一想,惊觉他们大人是窥出他使的手段了…!
“自作聪明。”泊熹冷哼一声,眉目似都结满了冰碴子。
“你跟在我身边多年,此番我不处置你。”他语意微顿,目光毒蛇一般投向立在下首的笃清,“这笔账且记着,下回你要做手脚也要瞧清对象是谁。”
笃清袖中的拳头紧紧捏起,他面上不会回嘴,但心里却知道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大人好。
默了默,抬首道:“大人,密果儿那头速度实在指望不上,狗皇帝没佩戴香囊的习惯,只能靠周围人戴着时不时叫皇上也能闻着,可这密果儿毕竟只是一个人,又不及他师傅老柑橘在御前伺候的多,长此下去要待何时?
卑职虽不曾预先知会过大人,一颗心却是时时刻刻为大人绸缪,淳则帝姬比密果儿自然更为同皇帝亲厚,只要让帝姬也佩戴上这香囊,自然是锦上添花事半功倍,不消多少时日便可要了皇帝的命!”
他为达到这目的甚至同帝姬身边的宫女儿搭上关系,想借以安侬之手把香囊送到帝姬手里,如今分明就快成了,却横遭大人阻止,实在意难平,颇觉可惜。大人这是陷进情网里了,若放在往日何至于这般畏首畏尾,不说一个帝姬,便是三个十个,只要能有用处,他连眼皮也不见得眨一下。
泊熹沉默下去,长指按了按眉心,疲惫地呼出一口气。
如今纯乾帝在萧皇后的游说下有意将和龄嫁入国公府,一旦赐婚的旨意下达,便是他也回天乏术。
他起初是要一点一点让皇帝死得无声无息,这是慢性毒,需要时间。然而皇帝却有意张罗起他和和龄的婚事,若是将他们相配那另说,可皇帝打的却是叫他娶仪嘉帝姬的主意。
如此不遂他的愿,他本想叫皇帝死得安稳些,目下瞧着,皇帝自己却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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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大半夜的雨,月亮是后半夜露脸的,果不其然,第二日是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天空蓝得如同一块不掺杂质的蓝宝石,连风里都是令人微微熏然的惬意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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