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空飞舞,雪臂上血线涔涔而下。
白素贞看得分明,倏地脱口豪笑:“我不需要坚持多久,只要能坚持得比你久!”
秦霜缓缓抬眼,紫色的眼瞳银芒浮沉,流露着深幽、无谓与难以抑制的漠然,封着更深处的厌倦、杀意:“是么?”
有什么能真正困住她?白素贞有必须坚持的信念,她又有什么非要坚持的理由?
身上的创口不断增多、加深,她高估了这个身体的承受力,低估了幽冥之力看似不显实则连绵跗骨的伤害。
那些曾发生的,纵然她想一笔勾销,也有人阻她落笔,何况她并非全然无感,也做不到放弃干净。否则,如何会视而不见,自从回来就一直存在的若有似无的心理抗拒,让她直到现下,也未能取得灵魂和身体的密切合契。
这一点疏离,没有时间去弥合,在关键的时刻,成为要命的缺陷。
一波三折,白素贞再度占得上风,亦不敢懈怠,立时乘胜追击:“你若是用剑,还能多坚持一时三刻,但你这般将妖剑插了拔,拔了又插,这可不是游戏的时候……”
白素贞微微一顿,显然发现了其中关窍,按理说秦霜能展开反击,显是回复了自由之身,阵法便不立刻崩溃,也会出现波动。她扑入补充,也显得太容易了些。原来秦霜并非完全脱身,而是将联系转移到妖剑上。妖剑与秦霜背上血莲异体同源,由无数至邪灵魂之力凝结而成,是以能够暂代。但若是时间拖得久了,损耗过多,终究还是会反算在秦霜身上。
白素贞的语气不免带上了古怪:“你这样做,你也怕破坏阵法?”
“是了,你自然清楚,文字阵的运转范围已经扩展至整个万幻迷宫。若阵法停下来,那么承载它的万幻迷宫立刻会引起不可测的后果。或许困不住你,但去了那个地方的步惊云和聂风一定是回不来了。”
“所以你一直在拖延时间?你在等,等他们回来,哪怕是可能随时要了你的命?!”
白素贞微微恍惚,一时觉得心绪复杂难明:“你,你……”旋即想起彼此的敌对立场,兀然娇笑道,“你一直不阻止,面上不在乎,嘴上也不提,还真是叫人看不出来,心中,你这样对他们,聂风、步惊云,到底是舍得,还是舍不得?”
秦霜蓦地轻勾唇角:“舍不得!”尾音未落,一口血已喷了出来。
不敢被任何一道劲气击实,最初看似轻松实则算到极致并涉及空间短跳的闪避,脑中像被巨大的锯齿反复锯过,早已后继无力,身体再支持不住任何法则,哪怕仅仅是模拟,后面都是只用最基本的天霜拳,不过催动拳法的内息用泪沧海取代了浅薄的内力。
这样做,是将绞索用脖子转至全身,暂缓,依旧是搏命。她还必须强撑下去,身体很痛,但有一些更痛的东西逼她坚持下去。
白素贞震惊秦霜突然的坦白,亦不忘带笑追问:“那么你是舍不得,就不舍,还是,舍不得,也要舍!”
秦霜没有回答,胸中气血兀自翻涌,唇边不及拭去的残血映得脸色更呈一种病态的苍白,长睫掩映下的紫眸冷彻而疏离。
不是没有好恶,更不缺乏情绪,也有过少年意气,喜怒于形。只是她走的路太长,烘炉打磨,烧出一颗巍然不动的向道之心,其余的便成灰烬。便是心中有感,也立时冷淡,至多,转头一笑。
说出来,表明态度已是极致,又怎会去吐露胸臆,细细剖白?
白素贞亦不敢逼得太紧。秦霜身负妖剑、魔瞳,妖剑剑锋再利,威力再强,她也丝毫不惧,只是对魔瞳有些忌惮。
毕竟“七妙魔瞳”大名在外,具体是哪七种妙用,素来众说纷纭。秦霜对敌也罕少动用,让人只见颜色殊丽而不知到底神异在何处。是激如惊雷爆闪的猝不及防,还是宛如春雨侵润万物的清淡,就连是否发动,都难以判断,更无从知道应对之法而提前有备。
这般无形无影,防不胜防,待发觉中招已是晚了,只怕到死都得是糊里糊涂。
而既发现秦霜不会破坏阵法,白素贞也转了念头,手中稍缓,轻笑:“你要等他们安全回来,只不知他们是否想到你时间不多,知晓你这番苦心?”
“不要将我想得太坏,我虽号为‘魔’,却非是十恶不赦。对风云,我的确没有恶意。虽然骗了他们,但他们此去,有惊无险,且会大有收获,只要你不做什么特别的事,他们定能安全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