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则是一面面的队旗,有精壮的旗手高高举起,引领着该部将士行进,一个粗壮的鼓手,紧随其后,胸前带着一面步鼓,手中鼓槌不断的起落,用力敲打着步鼓,用激昂的鼓点调整着步伐。
大军往前行进,因为地势原因,一排排的队列不免有些弯曲,或是某些士卒没有对齐,这也是避免不了。只需大军停止下来,一刻钟之内,他们就可以整顿齐整。
在队伍两翼则是有千余精骑列阵缓缓而来,为袍泽兄弟们压住阵脚,同时,准备随时冲上去在敌军的阵线上大肆砍杀。
石河河滩正中,仿佛矗立着一面巨大而无形的镜子,将两支军队的形象照射得清清楚楚,双方都在对方身上看到了清晰的自己。
“娘的!该死的流贼!”
“驴球子!该死的明贼!”
两边的军官们看到几乎完全一致的队形、战术,甚至是同出一门的火铳,更是无语凝噎,只能把胸中的千万句怒火变成一句脏话骂出来。
督队前进的吴军将领吴静思,略微观察了一下对面缓缓逼近的大顺军队形,从精神面貌、旗帜武器上都可以看出来,这部人马绝对不是方才那支顺军可以比拟的。那部人马是前明官兵改编而成,而眼前的这支队伍,应该是货真价实的流贼精锐了!
“向大帅禀告一声,说流贼势大,且又火炮众多,为了减少火铳兵的伤亡,标下准备以两翼骑兵先行发起突击,为火铳兵争取时间!”
吴静思打发走身边的亲将去向吴三桂禀告他的想法,一手拔出腰间宝刀,“兄弟们,让流贼看看咱们辽东狼骑的厉害!跟我上!”
旗号摇动,吼声连连,吴军两翼的骑兵似两条恶龙般翻卷起滔天巨浪直奔震山营的步兵队伍而来。
“混账东西!没看到对面流贼那里那么多的大炮?冲上去送死啊!”吴三桂气得在马上连连跺脚,惊得胯下战马不住的昂首长嘶,但是,吴三桂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等候着吴静思冲上去的结果。
“但愿流贼炮手不敢在这个距离开炮。”
很快,接下来顺军炮队的动作给了向诸天神佛许愿求告的吴三桂一个意料之中却又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紧跟在震山营队列侧后方行动的二十几门六磅炮和三磅炮,早已装填好了炮弹,对着被吴军骑兵冲击卷起漫天烟尘的道路上开始倾泻炮弹。人们的耳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炮声。
随着大炮喷出一股股白色的浓厚烟雾,密如雨点的炮子喷薄而出,不远处的地面爆起大股烟尘血雾,血雾中夹杂着碎肉断骨,疾驰而来的吴军骑兵顿时倒下一大片。
左翼前锋的数百骑兵,几乎被一扫而光。威风凛凛的骑手,被受伤的战马从马背上掀下来,摔得骨断筋伤,还不曾挣扎着爬起来,身后隆隆的蹄声响过,转瞬间已经是变成了一堆血肉。
轰!
又一声巨响,大股浓烟腾起。
摆放在火铳兵队列两翼的八门大佛郎机,趁着吴军马队被打得锋头一滞的当口,被数百名火铳兵掩护着,接近了正在处于混乱之中的吴军骑兵,劈头盖脸向对面咆哮出至少百颗的粗大弹丸。
对面满是刚刚开始返青杂草的田地里溅起了烟尘一片,草屑泥土飞扬,百十个吴军骑兵,甚至后面稍远一些吴军火铳兵,发出难以形容的痛苦声音,凄厉在地上来回翻滚嚎叫。
他们很多人身上的棉甲,都出现一个个巨大的血洞,甚至有的人头脸,当场被打成肉酱。
顺军这边则是士气大振,震山营的官兵们几乎同时大声叫喊着:“杀啊!”
在红瓦店督战的刘宗敏,看着己方士气如虹的场面,含笑点头赞许,但是瞬间却是又收起了笑容。“李强,你回去向皇上禀告一声,吴三桂此时已经被罗虎缠住,无暇他顾。陛下已经可以起驾往永平去了!”
太阳垂头丧气的被战场上的硝烟和血腥气驱赶的向西跑去。
此时的石河阵地上,已经是打成了一锅热粥!以火药和弹丸为锅釜,以铳刺刀枪为火,用人的血肉熬成的热粥!
两支几乎一模一样的军队顶着对方的炮子从石河的东西两岸以整齐沉重的脚步逼近对方,一路走来,不停的有人被炮弹击中,哼也来不及哼一声,便倒地死去,更多的人被四处弹跳的炮弹砸断了胳膊,滚断了腿。一路行军的轨迹上,血色淋漓。
终于,被鲜血染得通红的脚步停住了,从队列里传出一声声带有各自地域特色口音的口令声,密如柴林的火铳被双方的兵士举起,密密麻麻的火铳,还有铳管上已经套好的三棱套筒铳刺,火铳兵们的八瓣帽儿铁尖盔,在渐渐西沉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开火!”
随着大家都能够听懂的口令,相向而立的两队火铳兵近千支火铳同时开火,顿时在各自队列上方升腾起两道浓郁厚重的烟雾。
铳光火焰中。方才还列阵整齐的火铳兵队列内,地上横七竖八的遍布着尸体与伤者,滚烫的鲜血渗入身下的土地,河滩上原本枯黄的野草沙砾被染得一滩滩的血红色。
“举枪!”
“预备!”
“瞄准目标!”
“开火!”
又一轮射击开始,双方的火铳兵们再度倒下一片。燧发铳密如爆豆般响起,站在前列的士兵大片倒下,滚倒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样的距离上,弹丸完全可以击穿队列,飞到敌军的队列底部去,几十个站在最后一列的火铳兵,也有人应声倒下。
铳声一阵接一阵,在大顺与吴军双方阵地前,随着铳响,两道狭长的硝烟地带,往空中缓缓腾起。
“掷弹兵!投弹!”两轮火铳射击之后,吴军的将领这才如梦方醒一般,想起自己还有一件近战利器。
数百名身高臂长的掷弹兵跳跃着将一枚枚马尾手榴弹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之后狠狠的投掷了出去,在大顺军的队形当中炸开了一朵朵红白灰相见的烟花。
“杀!”
仗打到了这个程度,已经完全没有了什么花巧可言,完全是硬碰硬的人命交换。两边都是平端起手中的铳刺,朝着对面的营垒冲过去。
在大家距离最远不过十几二十步的范围内,几个跳跃就到了近前。双方的士兵彼此用铳刺,用长枪,用腰刀,用镗耙与对方搏斗,不时的有马尾手榴弹的爆炸声在人群当中响起。
以石河为中心,一个血肉磨坊出现了。在红瓦店和西罗城督战的两军统帅刘宗敏和吴三桂,都是征战多年的人,但是,却也很少看见这样惨烈的景象。
把视野拉大一些,在红瓦店的后方,李自成的大队御营亲军,已经在巨大的喊杀声掩护之下,开始向永平方向退去。
在西罗城背后的山海关外,一支十几万人的大军,已经开到了宁远城与威远堡之间。
在更远一些的抚宁,李过督率着两万人马已经穿越了九江河河谷,远远的可以看得到十几里外的姜女庙。
在更远处,一道由镶白旗号和镶蓝旗号组成的骑兵洪流从地平线的下方迸出。朝着长城的方向蜂拥而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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