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的银钱往来便不必担心收到假钱。某家打算,开设一家商号,遍布各地,专门方便商民的生意往来,银元存到此家商号之中,拿着一张凭据便可以走遍天下。便如同唐僖宗时期的飞钱,各处见票即付银元就是。”
“列位请想一想,我们也都有自己的铺子做过汇兑生意,各地所收汇水按照地方的不同而收取,大一些的城镇、平安些的地方便少收些。因为大地方银根宽松。小地方、闹贼乱的地方便收的高些,因为这些地方不太平,银根紧张。但是通盘算下来,也是要按照逢百抽一的制度收。各位。大家可以想想。如今别的地方姑且不说。单单是南北二京便有多少生意往来?一年下来,大家在铺子里安生稳坐,便可以收取丰厚的利润了!”
王登库的话说的众人眼睛里冒出了对于银元的充分向往。眼神里充斥着贪婪的目光。
“慢来,慢来。王大东家,你这法子好便是好,但是却是缺少一处要害。”听了半晌,范永斗缓缓的开了口。
“咱们做生意的人,走遍四方,各处的府库赋税咱们也是看的多了。官员,他们的薪俸才是多少钱?一个二品的官员,薪俸只有一百五十两,一个七品的官更是只有四十五两!京城的官要想维持生计就得收炭敬冰敬,别人进京有公事要办之时少不得要缴纳些公费才能把差事办好,什么润笔、用印钱之类的花样。地地方上的这些官要摆出排场,要有人伺候,要给衙门里的书办、师爷们开出薪俸来,便只能在老百姓的头上打主意。这主意除了粮米浮收之外,那就是火耗了。王大东家,你这法子,无疑是要绝了各处官吏差役书办们的财路饭碗,他们能够答应才怪!”
范永斗说的也是事实。
火耗杂费向是大明各地官吏衙役的小金库与灰色收入,明初火耗每斗七合,一石七升,到了现在,这些火耗杂费已相当于正税,甚至有些地方更是高出正税数倍。
你一个商人此时跳出来要代为进行汇兑业务,那些官员惹不起坐拥雄兵据地开府的宁远伯李守汉,难道还会在乎你一个山西商人?就算是你往常结交广泛交游深厚,但是在利益和众怒面前,便是当朝阁老也是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就是!就是!”
“老王,生意是好生意,不过眼下不是时候啊!”
“王大东家,你这个未免有些操切了些!”
王登库的小眼睛略带着些蔑视,还有几分得意和狡黠,笑嘻嘻的朝着这些多年的相与们团团的行了一个罗圈揖,手上的扳指在人们的视网膜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绿色光晕。
“各位,我王登库是什么人?如果心里没有打好准谱,能够在这里同列位相与这献丑?”
他使了一个眼色,随同他一道在大厅内的王家商号大掌柜立刻会意,从腰间取出数十枚银钱,递到了几位大东家和随同他们在一起的各家长子、大掌柜手中。
“这是我从户部郎中那里弄来的。宁远伯送到宝泉局那里的样品,母钱。以后大明流通各地的钱币就是这个样子了。”
在这些每日不知道有多少银钱过手的大商家面前,只需用手一掂量,用眼一扫,便发现这些银钱的好处。银元倒也罢了,那些铜钱通宝,一个个铜色紫红,大小图案文字与银圆相差不多。只不过正面下方,写着“每枚当制钱十文”几个大字,背面写着“壹分”两个大字,一样铸造得精美优质。
大明铸钱,初明太祖朱元璋时,只交由工部的宝源局负责,那时每年铸钱不多,而且大力奉行宝钞政策,对铜钱控制严格,三番两次的停铸禁用,所以虽那时民间私铸猖獗,然总体而言铜钱是很值钱的。
然到了明神宗万历时期,因援朝战争取得铸钱权的户部,大力设置铸钱炉全国各处纷纷效仿,最后整个大明有多少钱炉无法统计,特别大量的私钱,轻劣钱掺入官钱充数,让许多官炉纷纷关门大吉。
天启与崇祯年间,一样私钱泛滥,各省钱局滥钱恶钱,赚取利润,崇祯元年,开铸崇祯通宝。每文重一钱二分五厘,铸作精良,然因朝廷财政几近崩溃,不久后,就没有维持下去。
后来铸的各官钱,皆是径小轻薄,为戏称为跑马钱,这时的钱制是最复杂的,各地钱局大肆滥铸,加上全国泛滥的私钱。种类达到百余种。
与历代一样。崇祯通宝以小平钱为主,便是面值一文的小钱,当然,还有折二钱、折三钱、折五钱、折十钱等大钱。便是当二文、五文、十文等钱使用。
在大明内。铸钱获暴利。是普遍现象,这时的铸钱用铜,每百斤铜料。销售后至少可得钱一万六千余文,然百斤铜料成本不到一半,利润率差点达三倍,如果铸钱者心术再坏一点,铸造次质铜钱,那么获得的利润还会更高。
所以说,从明太祖开始,民间私自铸造钱币的人就越来越多,尽管死罪,终不能止,发展到现在,越发泛滥,还尽是官将,豪绅,宦官等控制参与,私钱商势力越来越大。
便是这些大商人们,哪个不是在家里储备了大量的铜料,随时准备或者正在开炉铸钱?
目前的大明,可谓私钱泛滥,不但中央,便是地方各省,什么样的白银与铜钱都有,而且个个品质不堪入目,百姓苦不堪言。
对此,朝廷虽然三令五申,然别说民间私钱商了,就是各省钱局,一样大造特造钱币,让崇祯通宝,成为中国货币史上,品类最繁多,版别最复杂的钱币,最终损害的,只有朝廷与百姓的利益。
“这钱,倒是当真是照着当十大钱的规制铸造的!”
范永斗的长子范三拔,略微一过手,便发觉这钱的好处,同市面上大量充斥的跑马崇祯比较起来,这钱简直就是良心典范了。
大明规定,当十等大钱,至少要钱重一两,含铜要达到多少,然而却很少办到,天启年间,曾开铸当十钱,然因官私所铸大,很快下令停铸,并由朝廷出白银,回收当十钱。
“这般造钱,却是只当值十文,这钱在市面上,至少可以换二十文以上!宁远伯家中莫非当真如外面传说的有金山银山铜山不成?”
众人不得不承认,手中的铜圆,成色好,外形美观,含铜量高,份量足,如果被大量铸造,投放市场的话,势必会将那些私钱、跑马崇祯打得落花流水。
“我老王和户部的几位郎中商量过了,以后会行文各省,再行上缴财税钱粮的话,入库便只收这种钱。不过,那些需要缴纳钱粮的种田人一时到哪里去找这些银钱?我们只需在宁远伯发行这些银钱之时便有多少收多少,不使它流入市面就可以。”
“这样一来,种田人的浮收火耗一样的要缴,而且各地的官爷们还可以说,你缴的钱也好银子也罢,成色品质不好,所以要多交些火耗折损。如此这样一来,各地的官员不但没有受到丝毫损失,相反的,还多了些收入,他们又何乐而不为?”
王登库说得眉飞色舞,众人也是听得食指大动,但是却没有人顾及到,这个法子一旦被大江南北黄河上下的官员们心照不宣的推行起来,只怕不知道有多少穷苦百姓又要家破人亡了。
“那,眼下就是只有一件事。如何能够让宁远伯他老人家同意让我们做这桩生意?若是他老人家见财起意,把这个事情让自己的商号去做,我们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众人立刻各自低下头去默默的盘算起来。
“需要有人去一趟济南,当面见一见他老人家才好!”
李守汉已经于数日前进驻济南,这样的消息自然瞒不过生意遍及各地的大商家们。
“可是,若是面见他老人家,又是谈论如此大的一桩生意,请他老人家恩准咱们做这门独家生意,怎好空着手上门求见?”
接着便是要讨论一下分摊公份的问题了。
呼吸之间,数万石粮草,上千头猪羊,数百匹战马,便被凑集齐全。
“宁远伯领大军在齐鲁作战,身边想必缺少伺候饮食起居、茶水衣物的人,老黄,”田生兰笑着看着正在摇头晃脑的黄云发,“你在济南那个外宅里的女儿,是不是可以献给宁远伯?”
“老黄的那个宝贝儿,可是身兼了大同婆娘和泰山姑子的两家之长,又是塞外鞑靼哪个部落流落的公主所生,说起来也是金枝玉叶。老黄这么多年呕心沥血的请人花大钱培养、教习,可是其志不小啊!老黄,舍得吗?”
“有甚舍不得!当初请大同和泰山上两处最有名的老鸨来教习她,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派上大用场!只要老王说的这个生意能成,别说是一个外宅的女儿了,就是把山东和南直隶的外宅里的娘们儿都送给他老人家,你看俄老王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厅内的一群人正在欢声笑语之中,一个范府的执事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在范三拔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范三拔闻听之后不由得颜色为止一变。
“父亲,列位大东家。刚刚有人从宁远乘船送来的前方最新军情。宁远伯的郡主李华梅,引军马攻打塔山,宁远总兵吴三桂、京营总兵吴标两部趁机向锦州方向输送粮草辎重,已经与锦州守军会合于小凌河一线!”
方才还笑语盈盈的大厅之内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三拔,你把手头的事情料理一下,和你黄叔赶快去天津,出海到山东。前方军情如火,咱们要尽快的和宁远伯把交情建立起来!”
“对!老范,我的儿子也跟着三拔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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