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力,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味道。
这是多年站在权力颠峰所养成的习惯。毕竟在辽东这个地方,能抗衡质疑他的人太少了,便是蓟辽总督洪承畴,以往见到他时,也是客客气气。
“让底下的孩儿们把战车准备好,一旦长伯的人马冲到锦州城外,我们的兵马便立刻杀出去接应长伯,小凌河一线的鞑子长沟薄弱,正是最好的突破口!”
“放心,我这就去让孩儿们准备!”
“多备些土袋子,准备填平壕沟!”
锦州城南面离小凌河不远,不便扎营,不便列阵,所以在那个方向,只有一些游骑奔腾。不过越过小凌河,在南岸不远,也有一些营寨,但相对较少,之前是清军故意放开的口子,方便明军援兵前来的陷阱。
但是,同样的陷阱,对付绵羊可以,对付老虎豹子就未必可行了。
“二哥!我们派些人马冲出去,将吴三桂这支运输补给的车队冲散,就算不能全歼了他的军队,抢一些物资回来,也是给奴才们打气的好事情!”
远远的站在山丘上,望着被吴三桂的大队骑兵和步兵、战车护卫的十分周全的无数车辆,从那沉重的辘轳声和隐约可以听到的赶车人摇动鞭子,催动牛马赶路的声音,还有接地连天的牛马嘶吼声,都让多铎轻而易举的判定,这支队伍,有油水!
“传令下去!南粤军攻势正急,两白旗所部若有一人一马胆敢擅自离开阵地者,立斩!该员所属两级上官,降级!褫夺家产!官员所部兵马交由友邻部队官长统辖!有丢失阵地者,亦属同罪!”
多尔衮冷森森的声音让人们跃跃欲试的热情顿时被一桶冷水浇灭。
对于二哥的这个命令,多铎虽然心中腹诽不已,但是却是十分严格的吩咐给手下的将领们务必不折不扣的执行下去。
回到了塔山堡内,原属于守备的府邸之中,多尔衮命人生起了炭火,让几个原本塔山堡内俘虏蒙古妇女伺候着脱下甲胄,献上奶茶。
兄弟俩个对坐喝了两口热气腾腾的奶茶,补充了些热量之后,多尔衮十分舒服的长长出了一口气。
“多铎,你是不是觉得二哥有些胆怯了?”
多铎也不说话,只管大口的喝着奶茶。
“围困锦州,是他济尔哈朗的差使。我两白旗担负的使命是在塔山一线阻敌增援。如今我军面对着南粤军数万精锐以数百门火炮掩护下,悍不畏死额连续冲锋。自顾尚且不暇,又有何力去阻击吴三桂、吴标两部精锐的联合行动?若是因此而导致塔山失手,三股明军合流,这份责任,谁来负担?”
多铎人称荒唐王爷,打仗勇猛绝伦,但是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一勇之夫,相反,荒唐行径,不过是他作为弱者时自保的一种政治智慧的体现。
听得二哥这般口述了一下战报。立刻便十分明白多尔衮的用意所在了。
“也对!我们这里面对南粤军的冲击。实在无力应对背后的明军两部兵马!”
让济尔哈朗那个老狗去面对吴标、吴三桂、祖大寿三股明军的疯狂冲击吧!兵法有云,穷寇莫追,归师莫遏。如今这三股明军为了冬天的补给,算得上穷寇了吧?
多铎心中有点幸灾乐祸。济尔哈朗。你个没骨头的老狗!黄太吉那厮与你有杀父杀兄大仇。你居然还能如此忠诚。当真是个好奴才啊!
也好!那就让你好好的尝尝吴标那厮的排枪猛轰,骑兵如墙而进的厉害!还有吴三桂的狼骑,本王就不相信。你镶蓝旗的兵马能够比两黄旗、正蓝旗和我两白旗的精锐厉害1
我就在这里看你如何在锦州城下伤兵损将,被打得元气大伤。让祖大寿那厮先行替本王将物资收好、保管妥当!
京城,朝阳门的码头上也随着夜幕降临,暂时的安静了下来。阵阵北风吹来,天气越发的冷了,要命的北风还夹杂着阵阵雪花和冰碴,吹在身上、脸上,立刻让人脸色泛青,嘴唇透紫。
那些码头上的苦力们躲在一个个小客栈里,大口的吃着用猪牛羊内脏烹煮而成的卤煮火烧,这些动物内脏,富含着脂肪和热量,正是这些下苦力谋生的人们所喜欢的。有些人更借着二两热酒来抵御寒气,祛除疲劳。
距离朝阳门码头不过里许的禄米仓胡同内,一栋不起眼的深宅大院前,停着数十部轿马车辆。
这宅院外表普通,内中别有洞天,几出几进,极其宽大的院落,房舍规制逾制不说,主要的房屋俱都是使用楠木、花梨等贵重木料作为梁柱檩柁使用。一道一道的火夹墙,使整座宅第温暖如春,堪比后世的空调,暖气,甚至更加环保。
此时正厅之上,正在举行宴会,密密的丫鬟婆子侍候,诸位客人坐的,也皆是黄花梨官帽椅,黄花梨八足圆凳,上面铺垫着毫州贻锦绸。
漳州的水仙、福建的柑橘,广东的荔枝,台湾的甘蔗,甚至更加昂贵的山竹、红毛丹等物,也是在众位客人面前堆砌杯盘。
这份豪奢气派,莫说是穷得滴答乱响的崇祯,便是京城之中的各位勋贵、六部官员、内阁的阁老见了,也要甘拜下风。
正中的一张硕大的圆桌上,八个老者团团而坐。
为首的一个老者,脸上皱纹堆垒,尽是风霜沧桑之意,颤巍巍的举止,满是老年斑的脸上,依昔可看出旧时棱角分明的正方脸,典型晋地相貌。
浑浊眼球中偶尔一现的精光,足以让人明了,此人老虽老矣,但是头脑却是越发的精明,手段更是老辣无比。
这位,便是赫赫有名的晋商八大家的首脑,范永斗。
同他坐在一处共饮的,则是其余七家的家主。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等人。
这八家商人,算得上是明代使用开中法来保障九边军需的既得利益集团。不但供应九边驻军的粮草和一应必须之物,更是与蒙古部落往来通商。张家口的崛起,便是拜晋商与蒙古部落之间的往来贸易所赐。到了清末,张家口对内外蒙古和俄罗斯的进出口贸易,更是达到了一亿五千万两白银,占据了当时全国贸易的三分之一。(那些说詹天佑修京张铁路是为了老佛爷上坟祭祖方便的人,可以去面对墙角反思了。)辽东努尔哈赤起兵作乱之后,更是给了这些商人们一个绝好的机会。
由于和明王朝的敌对关系,他们所需要的军事、生活物质,只能通过张家口的贸易市场获得,也就是以张家口为基地运转过去,为了获得所需要的物资,便不惜血本的高价购买。反正都会在战场上夺回来的。所谓赔本买卖没人做,杀头买卖抢着做。面对着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范永斗和其他七家商人便开始做这方面的生意,“与辽左通货财,久著信义”。据道光年间的《万全县志》记载:“八家商人者皆山右人,明末时以贸易来张家口。曰:王登库、靳良玉、范永斗、王大宇、梁家宾、田生兰、翟堂、黄永发,自本朝龙兴辽左,遣人来口市易者,皆此八家主之。”
业务范围除了走私粮草铁器并代辽东反贼们销售辽东出产的皮、生金、人参鹿茸等物,更将辽东反贼们劫掠来的财物向内地销赃,使大明朝廷封锁政策失败,哦,算是洗钱吗?
这些作为,被近代一些史家称为“为明末晋商之奸雄,为满清周转所需军需粮饷,间接为清兵引关,实属当时汉民族之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