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天。
他陪她一起解读兵法,与她一同练剑。虽然也会对闫琰指点一二,可是一来闫琰大部分时间在做枯燥乏味的体能训练,二来现在主要练习的是桑氏的枪法。所以,能教导的也不多,主要还是关照这个师妹。
桑祈觉着,自己心里好像有一根弦。
他的一拂袖,一转身,挥剑时的衣袂飘飘,答疑解惑时的认真专注……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轻易地将她拨乱,震颤经久不息,整个灵魂都在发出时而愉悦,时而悲戚的蜂鸣。
……
摔!这样下去怎么能行!明明已经想好了要把这份心思放下的,不是吗!
终于,在又一次师兄妹一同练剑,她飞身辗转之间,与晏云之擦肩而过,看着离自己极近的俊朗容颜,闻到他身上清香的草木气息,心跳整整漏了一拍后。
桑祈突然非常生自己的气,回落到地上,恨铁不成钢地干脆将剑一摔,愤愤道:“不练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连声招呼也不打,气冲冲地大步跨出了观门。
闫琰被她吓了一跳,一头雾水地挠着头走过来,问晏云之:“她这是跟谁置气呢?就因为打不过你?至于么……又不是第一天打不过了……”
晏云之泰山崩于前都不会变一丝颜色,自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若有所思地长眸微眯,将她的剑捡了起来,淡淡道了句:“谁知道呢。”
桑祈一路下山,回城,跑到谢雪亭边,坐下来拨弄草叶玩。学着闫琰之前的样子,随手拿起石子来,用力丢进河水里,看着它们打出水花,发出一声闷响,然后沉入河底不见。似乎愁绪也可以,随之被带走。
闷闷地发泄了一会儿后,她站起来,缓缓沿着河堤漫步,凭着记忆寻找到一处位置,站定后,认真比划道:“这里是晏云之,这里是苏解语。他们当时一起在这儿作诗,看起来特别般配,想来彼此笔下的意味,应该都能理解得分明。”
而后又换了另一个地方,继续比划道:“这里,苏解语放弃名次后,回到这儿来找晏云之。当时所有人都在看他们,就如同真正的群星拜月。”
径自私语了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天,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了。变得如同晏云之说的那样,心胸不够敞亮,不能坦率地面对自己,面对他,面对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她做不到,因为对他的感情里,掺杂了杂念。这杂念,之于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好比柳絮之于春天,蚊虫之于夏日,落叶之于深秋,贫乏之于寒冬。虽然讨人厌,却无法被除去,是那个季节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一旦发生,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既然如此,若是无法坦然面对,像从前一样好好做朋友的话……她别无选择,只好连同这份友情也一起放弃了。
桑祈一向是痛快的人,做事果决,下此决心之后,便真的想出了一系列相应的举措。
比如不再上山,只派人去观里送了信,说自己病了,要暂时休息一段时间,以此来避免与晏云之碰面等等。
然而,冥冥之中,就好像命中注定似的,有一股力量始终牵引着他们,让她不得不与他走到一起。
这不,逃避晏云之计划刚刚进行到第三天,便出事了。
那是一个连一丝风也没有的闷热午后,头顶的树叶一动不动,桑祈正在院中的葡萄藤下,闲闲摇着扇子纳凉。只见远处,莲翩一脸惊愕地跑过来,连连叫着:“不好了不好了”,一进门就急冲冲地跑到她面前,拍着胸口喘息。
“何事如此慌张。”桑祈不由蹙了蹙眉,觉得她动不动就惊小怪,实在缺乏风度,相反还很镇静地吃了颗梅子。
便听莲翩一边努力顺气,一边道:“琰,琰小郎……小姐,琰小郎出事了。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咱们让人查过洛京府衙今年办理过的案件一事?今日有人在朝堂上检举,称其中多起与他有关。包括上次那个罂粟粉末,据说也是他勾结西昭人买来的,有意图谋反的嫌疑啊。”
她一口气急匆匆地说完,桑祈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梅核险些卡到嗓子,一通猛咳之后才吐出来,早已涨红了脸,却顾不上这些,急急问:“消息可当真?”
莲翩用力点头,抬袖抹了把汗,道:“眼下早朝已散,听说皇帝直接把琰小郎扣留在了宫里。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半个洛京城都知道了。现在闫家上下,怕是已经鸡飞狗跳。”
话说到这儿,桑祈已然顾不上听完,面色阴沉如寒潭秋水,拿起披帛便匆匆出了房门,向父亲的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