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油,将谢安世从头到脚地淋了一遍。
谢安世只是颌骨断了,无法张合嘴巴说话,但身子能动,几次爬起想跑,都被流民们踢打着倒地,最后无力再挣扎的谢三公子瘫倒在地上,身下一湿,一股尿骚味就传了出来。
很多流民这才发现,所谓朝廷官员,公侯之子,到了遭难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丧家之犬。
有流民将火把丢在了谢安世的身上。
全身着火的谢安世在地上打滚惨嚎。
方堂跑回到了楼子规的身边,说“督师,这小子一定没想到自己会是这么一个死法。”
楼子规没说话,只是看着在地上滚动的人形火矩,目光黯沉阴郁,如同结着冰的寒潭。
急促的马蹄声从与这条街相接的深巷传来。
“杀!”随着一声令下,一队京营的骑兵从深巷里杀出。
“是陈鲁,”方堂一眼看见领兵的将军后,马上就跟楼子规禀道。
“让流民散了吧,”楼子规低声道。
“还不快走?”方堂冲流民们叫了起来:“呆在这里等官兵杀吗?他们可是京营的精骑兵,你们不要命了?!”
几个御林军帮着方堂喊。
陈鲁带兵冲入流民群里,两军撕杀之时,骑兵遇上步兵都是优势巨大,更何况他们这会儿面对的,是很多手无寸铁的流民。
流民们很快就成片的倒下。
被方堂们高声呼喝着,又被死亡恐吓住的流民们开始四散奔逃。
陈鲁没有命部下去追,这位主管京师大营的将军骑马冲到了谢安世的面前,急声道:“救火,快点救火!”
方堂要往前去,被楼子规抬手拦住了。
两个兵卒拿水要浇。
陈鲁忙大声斥道:“没闻到油味吗?!”
沾了油起得火,用水泼只会烧得更厉害。
两个兵卒脱了外衣,拿外衣扑打谢安世身上的火。
“就这么放过谢安世了?”方堂小声问楼子规。
楼子规说:“烧成这样,他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谢安世身上的火不久之后就被扑灭,这位谢三公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全身焦黑,四肢被烧得变形,让旁人看不出他的生死来。
看一眼谢安世面目全非的脸,方堂的眼角一跳,这模样了要还能活,谢安世岂不是活着受罪?
陈鲁跳下马,面前这个看着像焦炭一样的人,让他没办法下手。
“看身形,像是谢三公子,”站在陈鲁身边的副将道。
陈鲁蹲下身,试一下谢安世的鼻息,还有气息,再从地上拣起一个被烧得乌黑的鼻烟壶,把这鼻烟壶翻过来倒过去的看了看,陈鲁倒吸了一口气。
“将军?”副将忙就问道。
“他是谢安世,”陈鲁小声道,这鼻烟壶是谢安世不离身的物件,有这个在,这人一定就是谢安世。
之前是怀疑,这会儿确定了人就是谢安世,副将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们京营的人就在隔着一条插巷的街上救火,谢家三公子在这里被流民放火烧成人炭,他们要怎么跟谢太师交待?
“来人,”陈鲁站起身大声道:“将三公子送回太师府去!”
几个兵卒跑上来,七手八脚地抬起谢安易,谁知道谢安易的身体一被搬动,身上的肉就往下掉,焦肉掉了之后,白森森的骨头就露了出来。
抬人的兵卒被吓住了。
副将带着人跑到临街的商铺前,拆了一块门板来。
谢安世被放在了门板上,陈鲁又试了一下这人的鼻息,谢三公子这会儿气若游丝,眼看着就不行了。
“快,”陈鲁催兵卒们道:“快送去太师府。”
陈将军本来还想命人去帝宫请太医的,可是抬头看看站在不远处的楼子规一行人,这句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当今圣上巴不得谢家人死呢,请太医?痴心妄想啊。
兵卒们用门板抬着谢安世往深巷里跑了。
“你跟着去,”陈鲁命身边的副将道。
副将说:“将军,见到太师属下要怎么说?”
“就说见到了楼子规,”陈鲁说:“其他的,你什么也不要说。”
副将点头称是,追着那一队兵卒跑走了。
陈鲁走到了楼子规的面前,站下便道:“督师,此事怕是难了了。”
“是吗?”楼子规笑了一下,站在背光地里的人,笑起来,微露出来的牙齿白得森然。
陈鲁道:“你总要给太师一个交待的。”
“京师的这场大火,太师要给圣上一个交待才是,”楼子规脸上挂着笑,声音却无甚温度地道:“你见到太师的时候,记得跟他说,一个人算计太多,会把自己也算计进去的。”
陈鲁看着楼子规一行人走远,心中疑虑重重,这场火是太师为了对付圣上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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