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弟子止步,背影很瘦削,给人一种苍凉感。
他沙哑回道:“师兄认错了吧,我只是天魔宗一个小小的杂役弟子而已,哪有那个福分认识师兄啊。”
楚天郑重:“那你怎么不转过身来看着我?”
那个天魔宗弟子沉默,突兀转身朝楚天一礼,那张面孔只是普通的没有一丝出奇的大众脸,神情中满是普通杂役弟子的呆滞,若放在天魔宗万千弟子中绝不出众,而楚天也的确没有见过这张脸庞。
这个天魔宗弟子有些敬畏的颤栗道:“师兄是,是有什么吩咐吗?”
楚天看着他,沉默了很久,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和叹息,道:“我前两天弄了一株夜魔兰,只在黑夜开花,你今晚来帮我照看吧。”
这个弟子敬畏神色终于消失,知道楚天的确认出了他,他眸光黯淡,苦笑道:“能不能换个人?”
“不行!”楚天恶狠狠瞪他一眼,拂袖就走。
天魔宗的夜也是极美的,相较其他地方来说有了一抹妖娆的温柔,很容易就让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但对于楚天这等人物来说却是不可能的,星辉斑斓之中,远去一瘦削人影走来,他看着庭院之前、月光之下,那一人为他准备的那壶好酒,终是沉默。
深呼口气,一步踏出,那张呆滞的平凡脸庞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更为平凡的脸庞,只不过那抹呆滞,却变成了一抹阴森的平静。
许生坐下来,直对楚天,端起酒杯一口饮下,徐徐道:“年轻一辈第一人,抱丹之下近乎无敌的存在……曾几何时,谁能想到你有这般成就,四弟,你让我好生惊讶啊。”
楚天沉默,感受到许生隐藏在平静下的那一抹阴森,他有些恍惚,记忆中那个话不多,但每每一句皆是精辟无比的书呆子,终是远去了。
时光无情,燃烧了青春,覆灭了太多的过往。
“三哥……”他艰难开口。
许生摇头,道:“不要多说,也不要多问,如今你自身难保,还是先想着怎样逃出去吧。”
楚天无视了他故作坚强的话,叹息道:“是天魔宗吗?”
许生沉默,楚天道:“知道是谁吗?”
许生依旧沉默,只是喝酒,瘦削的背影挺的笔直,仿佛顶天立地一般,不愿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
可在楚天目光下,他终于无力了,良久之后颓然一声长叹,压了千斤重担的笔直背影在这一刻好似垮了,每一个人都想做个顶天立地的人,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顶天立地?
不愿与楚天相认,更不愿多说,除了不想连累楚天之外,还有的就是……他不愿让曾经的四弟看低他,他身为哥哥该为楚天遮风挡雨才是,当初在青峰他曾说过,如果遇到困难就来找他。
可如今,却是他要找上楚天了么?
但此时,他真的无力了啊!
这个敌人太过庞大,这个仇恨太过深刻,庞大的他根本就不可能战胜,深刻的即便他做梦都想要杀人。
终究颓然,他摸着胸前的那个莫名石头,那是他许家的传家之宝,具体功效连他许家老祖都不知道,但却莫名遭劫,整个家族上下三百一十二口人,无论是慈爱的父母,还是威严的长辈,亦或者谄媚的下人,甚至是曾对他同室操戈的兄长,都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仇,太深,这个恨,他无法遗忘!
“整个天魔宗,都要偿命!”他低下头来,平淡的语气中蕴含无比阴森的恐怖。
楚天震撼,良久才点头说道:“我会让你,杀到你手软为止。”
“只要我的心还能跳,我的手就不会软。”许生起身,再次变成那个呆滞的天魔宗外门弟子,将深沉的仇恨埋于心中,等待将来爆发的那一个时刻。
接下来楚天继续在天魔宗学习与感悟,甚至还有幸陪邪太一去过一次天魔圣山,近距离感受过那种魔道圣地的光辉。
不得不说邪太一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物,哪怕楚天明知是他一手陷害的自己,可他也恨不起来,最多只是一种对手的相惜。
“曾有人这样解读过我天魔宗的魔字,说它是墨,何为墨?兼爱非攻是墨、特立独行是墨、张扬狂放是墨、死生不论,还是墨!”
“墨家?”楚天讶异。
邪太一点头:“墨家的确是我天魔宗一位祖师开创出来的流派,为的是教导世人认识真正的魔,但很可惜,魔之始只是杀戮,而后才是非魔。”
“非魔?”楚天诚心请教。
邪太一看他一眼,仿若是普通道友之间的论法与论道一般,道:“魔非魔,道非道,你非你,我非我,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义,万物归于混沌,天地归于一心,这才是道的极致走向。”
楚天沉吟良久,摇头道:“不,不是的。”
“不是?”邪太一眉头一挑,恭敬请问。
楚天道:“或许魔非魔,道非道,但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如果万物归于混沌,天地归于一心,那便没有你我,连你我都没有,谈何修道?”
“但道就是这样,即便你再不甘,都不得不承认,最强大的道,就是混沌。”邪太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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