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离开,我都在担心,担心再也回不來,再也见不到你。”他兀自低语,目光柔柔地落在她脸上,语气又似无奈又似叹息。
“从前,我最害怕的事,是还沒等到报仇自己就死了,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却变得开始担心再也见不到你,”他低低地笑了,笑容中有几许苦涩,“其实更害怕的是,我再也回不來了,而你却根本不记得我。”
傅妧终于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怎么会不记得,无论如何,你我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早已经不是敌人。”
不错,他们一开始是以敌对的姿态相识的,然而这段日子辗转于南楚和西陇之间,彼此已经早就不是敌人了。
“不是敌人,那是什么?”他探询的目光投过來。
傅妧明了他的心意,只不过,对于这份莫名而起的情意,她无以为报。于是她抬起双眸,以平静的目光与他对视,简短地说了四个字:“同袍之义。”
她很清楚,自己这样说会带來什么后果。果然,听到那四个字时,洛奕的眸间闪过一丝黯然。
然而他仍不想就这样放弃,执拗追问道:“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什么?”
傅妧能看到他眼底仍然存有的希冀,然而她却不得不开口道:“这已经足够了。”
洛奕微微一震,随即脸上又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神情,“那么,”沉默半晌后,他低声开口,“秦峥呢,对你來说,他是什么人?”
傅妧嘴角微扬,坚定地说出了两个字:“兄妹。”
那一刻,洛奕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喜是悲。喜的是,她对秦峥也沒有什么男女之情,这样,他就无需顾及兄弟间的情谊而无视自己的感情了。悲的是,她对所有人都表示拒绝,其实可能是因为心中早另有人选。
那个人,他想他知道是谁,然而却不甘心就这样输给他。
“阿妧,其实我……”他终于下定决心,想要把一切都说出來,包括小时候的相处,然而就在这时,外间却传來了动静。
简兮拿着剑站在门口,一张脸涨得通红,却并沒有立刻背过身去。
傅妧也看到了她,忙用力去推洛奕的肩膀。洛奕看她的神情中带了愠怒,只好放手让她起來。简兮立刻奔过來对着她上下查看,仿佛想看她受伤了沒有。
傅妧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起來,脸上的红晕越发加深了。
窗纸已经被映的微微发白,傅妧低声道:“天快亮了,我们还是尽早商议下,尽快启程去东昭吧,四十九天很快就会过去的。”
洛奕的脸上掠过了一丝黯然的神情,他努力压抑下心中的异样情绪,跟着走过來道:“也不急于这一时,你需要好好休息。”
他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担忧,傅妧只轻轻摇了摇头:“我能等,他却不能等了。”
见她神情坚决,洛奕无奈,只好坐到桌子前,以炭笔在绢布上画出简易的地图,商量着出发的路线。
东昭与诸国不同,西陇虽然已经算是对外來人特别严格的了,但还比不过东昭。若无别国君主签发的通行令,根本无法通过东昭的关卡。
就算能侥幸混进去,也是无济于事,东昭百姓信奉神灵之力,国中大祭司的地位极为尊崇,仅次于帝王,据说王公贵族想要见他一面尚且困难,更何况他们这样身份未明的外來者。
说到这里,洛奕脸上的担忧之色更盛:“况且,我还是担心朱雀有意向你透露这个讯息,是受了旁人的指使。”
傅妧知道他口中说的这个“旁人”指的是谁,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有点怀疑,毕竟她和朱雀素未谋面,两人根本沒有任何交集,他何故要一上來就以这样重要的讯息向她示好呢?更何况,朱雀和玄武同为幻夜阁的护法,自然是杀人如麻的,也不可能对一个刚见一面的人起了同情心,做出这种事來。
她拿到纸条的时候,上面墨痕已干,显然是事先已经准备好了,有备而來。
傅妧沒法再多想什么,只问洛奕道:“那上面所说的换血之法,是不是可以治愈他所中的蛊毒?”
洛奕沉吟片刻,才颔首道:“从理论上來说是可行的,毕竟蛊虫寄生于血脉之中,如能将全身血液都换过一遍,自然能根治,但是……这种法子听上去诡异的很,不知道世间是不是真的有人能做到。”
傅妧决然道:“那位东昭大祭司声明很盛,若不是真有点本事,恐怕也不能在东昭纵横多年。”
洛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那我就立刻动身前往东昭。“
傅妧却道:“不,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