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麻醉剂只能减轻一时的痛苦,却无法根本性地解决问题,但他还是忍不住要依赖它为自己减轻痛苦,就像癌症晚期的患者依赖吗啡一样,悲哀到之致的他眷恋酒精。
然而,奇怪的是这种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的眷恋突然间消失了,还是那些酒吧和夜总会,还是那些灯红酒绿,还是那些声色歌舞,曾经醉心于此的他忽然之间对这一切完完全全失去了向往的兴趣和能力。到了酒吧或是夜总会的门口,无论是哪一家,他想的不再是如何尽快把自己灌醉,他想的竟然是……竟然是——那个新来的秘书为什么不管他?她竟如此放任他!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她是来混日子的吗?还是她别有用心?整个晚上他都被这些个问题搞得心神不宁,哪里还有心情喝酒。
“总经理,还要换地方吗?”司机将车停在一家酒吧的门口后见杜鸿鸣还是不下车便忍不住问道。
“不用换了,回家吧!”杜鸿鸣回答,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杜鸿鸣回到家的时候正撞上管家从客厅里出来。
“大少爷,你回来啦?”见到杜鸿鸣管家不禁吃了一惊,并暗自在心里佩服起关颖来。
“嗯!回来了!”杜鸿鸣皱着眉头回答。
“您……在外面吃过东西了还是……要不要给您弄点宵夜?”管家用试探的语气问。
“好啊,随便弄点吃的来就好。”杜鸿鸣回答,答完之后便顾自上楼去了。
眼看着杜鸿鸣迈着稳稳的步子上楼去了,管家的心里简直已经唱起歌来了,他真是高兴极了,忍不住小声地自言自语道:他竟然没喝多!关小姐简直神了!”他一边这样自言自语着一边迈着欢快的步子去为杜鸿鸣安排宵夜去了。
由于昨晚没有喝醉,加上管家准备的好吃而又易于消化的宵夜,杜鸿鸣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早上起来,他觉得精神很好,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不舒服的地方——没有惯常的头痛欲裂,被酒精折磨过的胃肠也没有翻江倒海,像是这样好的睡眠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他精神饱满地下了床,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房间立刻洒满了清新的晨光,他不经意地往院子里看了一眼,不看这一眼还好,看了这一眼后他的目光立刻被一个靓丽的身影牢牢吸引住了。
他看见那个新来的秘书关颖正站在一排山楂树的下面捡掉在地上的山楂。她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质宽袖长衬衣,外面罩了一样镂空编制的毛开衫,也是白色的,□穿了一条粉蓝色的紧身长裤和一双齐踝的白色小短靴,就见她蹲在地上,一边用一只手扯着白衬衣的衣襟一边用另一只手捡山楂,每捡几颗山楂就把它们丢到兜起的衣襟里。
这样捡了一会儿后,她站了起来,只见她从衣襟里拿起一颗山楂,将那颗山楂高高地举在空中对着太阳细细地看着,一边看还一边变换着角度,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她正在检视和辨别一颗钻石的真伪一样。她那像瀑布一样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在清晨的风里舞动着,表现出一种魔幻般的韵律,她窈窕的身姿在白色的衣衫的衬托下显得超凡脱俗……那画面深深地吸引着他,他从中感受到了生命最原始的纯真,那通常是生命之初才会有的一种纯真——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纯真!
他的目光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他望着她,就像望着一个突然出现在清晨阳光里的舞动着翅膀的精灵一样,他的心上情不自禁地生出莫名其妙的震撼和感动……而且神奇的是,她好像会发光似的,整个人都被一种奇妙的光环所笼罩着。他知道,那种光环并非是清晨的阳光所赋予她的,而是她自身发出的光。那是跟阳光完全不同的一种光——温暖而不灼热,明亮但不刺眼,他被那光环吸引着,一时竟分不清自己是否是在梦里。
举着山楂对着太阳看了一会儿之后,她抱着捡到的所有山楂走掉了,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当她的背影终于彻底消失在房屋的转角处时,他的目光却仍旧恋恋不舍地在房屋的转角处流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