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那份热呼呼的面糊,向陵玥的马车走去。
马车遮掩得严严实实,一路均由辰星陪护着,直到遇见了圣风,辰星这才离开。
尽管铺垫得厚实,陵玥还是被震得疼醒。
随身暗卫莫问时刻焦虑地守在一旁,暗暗落泪。
他打小跟随少主走南闯北,见惯少主一身白衣,清雅飘逸,人如月华,剑如行云,笑谈江湖,胜似谪仙!见少主被马车震疼得冷汗直流,紧皱双眉,不由又心疼得泪花打转,暗自落泪。
“不许哭,怎么停下了?”刚苏醒的陵玥声音极低地问道。
“是燕宫主西楚的师父圣风赶来了,刚才还给你号了脉。”莫问附耳细听少主极轻的语音,这才回答说。
一听是辰星师父来了,陵玥挣扎着想起身,疼得浑身冒汗,却发现无论怎么努力,自己身体也动不了分毫!
却吓得一旁莫问大喊:“少主,不要!燕宫主再三关照--别乱动!”又见陵玥不听,吓得大呼:“燕宫主,少主醒了!”
辰星端着碗热气腾腾的干粮面糊,正往陵玥马车过来,一听莫问喊声,以为陵玥岀了意外,一扔木碗,惊得三步并做一步,直往马车飞奔过去:“陵玥,你怎么了?”
辰星紧张地近前询问。
见陵玥头上大汗点点,差些又痛得晕死过去,不觉十分担忧。
“没事,我想见你师父,快,扶我起来!”陵玥说着又用力想撑起身子,可却被辰星按住。
陵玥心中暗惊,往日的自己,无论伤病多重,一觉醒来,体力皆能恢复一大半,为何今日连半个身体也撑不起?莫非……?他将满是沮丧、疑虑的目光急切地投向辰星。
辰星迎着他那满是疑问的目光,一颗心在无声地疼惜、颤抖、哭泣!脸上却浮现了一丝强笑:“陵玥,我师父连日为我奔波,又饿又累,让他安心休息一下,待会他会过来的。
刚才他己为你诊伤,再三关照,你伤了脊背,得好好调养身体,绝不能乱动!不然会落下病根!”
“呵,真是这样?星儿,你目光别躲,看着我回答,我跌伤了哪里?为何连半个身子都撑不起了?”陵玥何等精明,岂是随便能瞒的主。
辰星目中含泪,逼着自己忍,却始终不敢拿目光面对,恰好,秦浩见辰星打翻了干粮碗,立刻命人重新做了,并亲自送了过来。
“浩哥哥,师父说陵玥伤了脊背,需要绝对静止养伤,调理内息,他却不信,你来与他说吧!”辰星一句话把信息全透给了秦浩,自已则乘机悄然抹去了心痛至极的泪花。
尽管她聪敏如斯,却不知该如何将这残忍的消息告诉陵玥?
“浩兄,你们与圣风谈过这里的战局嘛?圣风怎么说?”见秦浩也来了,西陵玥劈头第一句问的却当前的局势。
素来诚实的秦浩正愁如何回答,见陵玥不问伤情,不由大松了口气,边小心地喂陵玥进食,边将圣风、衣群辉的详情一、一告知了陵玥。
“不错,这正是我们向往的结果!”陵玥听得兴奋,不由稍稍提高了些嗓音,却不想牵动了脊椎,一时疼痛难忍,不由轻哼出声来。
“陵玥!你怎么啦?”秦浩着急地俯身四处查看他的伤情,边担心地问。
陵玥见秦浩神情焦急,非比寻常,不由疑道“浩兄,我伤到经脉了?”秦浩点头无奈地答道:“嗯。”
他不敢多说,生怕出错,却又不善言语,更不会撒谎,但说得少总不会错吧。
“看来我副身子再不能动,要终生卧床了?”陵玥双目紧盯着秦浩的表情,又调侃般地试探问道。
“陵玥,其实……你还没医治,这伤……还不……太重,我也……不太……清楚伤情,相信总会有办法的。”
秦浩毕竟老实,虽极力控制着神色,不见慌乱,可语中慌乱,拿碗的手一紧再紧,连干粮糊倾出碗边都漠然不知,这一幕如何瞒得过聪敏的陵玥?
心里最坏的预兆变成了现实,陵玥一时如雷轰顶,难以承受这个意外,难不成今世我都要在床上度过?
“不--!”陵玥瞬间瞪圆了眼睛,想大喊,可声音是那样微弱,他提手用力拍向床,可却提不起手,手依然软绵无力地瘫在床上!
死,他并不惧,落崖救星儿一瞬间,他就没想活着上去。
但他恨老天对他太残忍,竟然让他从一个武林高手,变成一个活死人!连喝口水都要人喂,他不要啊!
霎时间,陵玥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感觉!
秦浩见状,急得赶紧转过话头说:“陵玥,你先填填饥再说别的吧,这事星儿等下再慢慢告诉你!”
不远的辰星急忙跑了过来,拦住话头取过小木碗强扯出笑道:“对呀,陵玥,你昨天至今,没好好吃过一餐热饭,这干粮糊还热,你多少吃一点,来,让我喂你。”
往日如有星儿喂他,陵玥会觉得无比幸福,而今,却像在提醒他的无能,食物送到嘴边,陵玥将头一侧,偏到了另一边,语气沮丧地说:“星儿,你们先吃,让我安静一下!”说着,陵玥顾自闭上了眼睛,脸色越发的惨白无血,整个人似昏过去似的,闭目再不理人。
辰星从未见陵玥如此意志消沉过!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烈。
是呀,往日的陵玥皎洁如一轮当空明月,飘逸空灵、意气风发,英俊潇洒、所向无敌,却为了救自己,成了废人,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自己又该如何化解他的心结?辰星心乱如麻!
时间紧迫不能再拖延,辰星车队告别秦浩,急匆匆返向蓉城。
一路上,辰星陪着陵玥左劝右释,陵玥却始终关闭了自己的心门,不吭一声,也不肯再进一口食物。
“陵玥,你听我说……”又一轮劝说开始了,口都干了的辰星,却始终无法劝说陵玥进食。
圣风骑马走了过来,一跃进入马车,见干粮面食又凉了,却仍是未进一口,便道:“星儿,让开,让我来与西陵玥说说。”
尽管日夜兼程,圣风依然白衣如雪,足见他的轻功何等高超。
见陵玥在马车里,将头用被子蒙上了一半,圣风轻叹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陵玥,即知后果难料,为何偏下悬崖相救?你不该去救星儿的!”
圣风这话才一出口,别说辰星,就连赶车的人也是一楞,这话不对味呀!
躺着的陵玥,虽仍未睁眼,耳朵却竖着,注意力全集中到了圣风身上。
“当初你拼却一命,救了星儿,而上天眷顾,仍留得你的性命,这是何等喜事,你大赚了一笔,应该欢喜才是。”圣风看着陵玥,眼中尽是关爱。
只是陵玥依然眼神黯然,“活下来,只是这如活死人一般,除了拖累别人,又有何用?”
“你信我吗?”圣风握紧陵玥毫无知觉的手,郑重地问。
陵玥身体一震,抬起头,满眼疑惑。
“如果你信我,那么便把你交给我,你的伤并非无救,救好救坏,却取决于你伤者的意志!”圣风坚定地说。
“就如同鸡蛋与石头,同一种温度,蛋能孵鸡,石头却不能!外因还得取决于内因,若你内心足够坚强,你的伤我才能治愈你!不过么……”说到这里,圣风买了个关子,顿住了话语。
“不过怎样?”听到这里的陵玥,心中震惊连连,一听话到关键,不由脱口问道。
这时的辰星,也暗暗叹服师父的心智,居然将哲学简单的结合到了这里。
“不过你须得要有足够的忍耐、毅力,去克制旁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一步步的重新历练这不听使唤的身体,让自己重新站回顶峰,与星儿并肩!你,做得到吗?”圣风十分郑重地问。
“好,我一定做到,也必须做到!”西陵玥毫不迟疑,坚定地说!
只要能重新站起,那怕受再多的痛苦折磨又算什么!
圣风欣慰地一抿唇,然后取过辰星手中那碗凉了的干粮面糊,一运内力,将面糊热了说:“好,此刻起,你先从吃开始,增强体力,便于我早日为你行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