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平日,我太疏远你了,以后我们成婚,我再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初心坚定地点头,“嗯。”
*
新宅就在京城东郊,依山傍水,门前道路宽阔,院内楼阁雅致如画。
庭院重叠交错,花木葱茏丛密,细雨如烟,冲刷而过,这重彩浓墨的画,更似重新涂染过。
假山,亭台,门廊,无处不收拾得干净整洁,楼阁上都是温润的圆窗,镶嵌了水晶琉璃,剔透明亮,光线极好。
一入院门,上官修明便放开她的手,纵容地笑道,“去看吧!这是我们的家,以后都是你的了。”
初心开心地穿过庭院,看过屋舍,一路又缓步踱着出来……
她很喜欢这里,独属于自己的小日子,简单幸福,少了长辈,少了下人,单纯美好。
她绕回来,入了前院,正想感激未来的夫君,却见上官修明坐在亭廊的石桌旁,而那吸血鬼车夫,正凑在他耳畔低语,说话间,眼神异常锐利地看了她一眼。
初心忙动内力,只隐约捕捉到一句话。
“卑职笃定,徐小姐身上的气息,是同一个狼人留下的,而且是皇族中人更确切的说,便是协王要寻的百里惊宸……只要上官少主把徐小姐交给他,他……”
上官修明冷眸阴鹜地看向初心,丝毫不避讳,“你能保证,呼延协说话算话?”
“卑职愿以人头担保。”
初心脚步微僵,在上官修明起身之际,她忙转身,又入了后院,匆忙寻找后门。
怕被跟踪,她一路沿着细长的鹅卵石路在林木间前行,拐过几道弯,竟入了假山围堵的死胡同。
她无处可逃地走到尽头,见有一条小路从石缝拐出去,她忙侧身挤过石缝,却没想到,路越走越宽,而且……入了一个月洞门。
院子里,一个女子抱着一个五六个月大的孩子在玩耍,手上摇着红色的小拨浪鼓,逗得孩子手舞足蹈。
初心认识这女子,是上官修明从前的贴身丫鬟翠萝。
从前,上官修明来徐家玩耍,总会带着这丫头……
细想来,已然有几个月没见到她,没想到,竟是躲在这里养孩子。
“翠萝……”初心有些焦急,无心客套,只想尽快找到后门。
绿萝却一看到她,就警惕地抱起孩子,双膝跪在地上。
“奴婢知道,少主要娶的是徐小姐!奴婢没想怎么样,夫人把奴婢秘密送到此处,便是怕不准奴婢阻止徐小姐与少主成婚的。”
初心一头雾水,“翠萝,你的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一句话都听不懂?”
“奴婢不会给少主败坏了名声,等到你们成婚,奴婢就离开,这孩子奴婢会还给少主的……”
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还给少主?”
“徐小姐难道不知道,奴婢这种贴身丫鬟,是专门为少主侍寝的吗?”
“侍寝?!”
初心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孩子,这才发现,那孩子的眉眼,像极了上官修明……
那谦谦温润的男子,一边与她谈婚论嫁,一边竟与别的女子诞育子嗣?
如此,倒也罢了。
这会儿,他却是连娶也不屑娶她了,他要把她送给呼延协当人质……
后颈突然被重击了一下,纤柔的身子震了一下。
初心强忍着重创的剧痛,惊疑转身,未来夫君的俊颜近在眼前,又陷入一片黑暗的深渊里。
上官修明在她瘫下去之际,打横抱起她。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他冷声说道,“这女子,我可以交给你,你回去,请协王殿下务必履行诺言,放了我父母。”
吸血鬼男子上前抱过初心,朝上官修明俯首道,“上官少主放心,协王一言九鼎,定不会伤害上官二老。”
上官修明目送吸血鬼男子出了月洞门,转身看向翠萝和孩子。
“所幸你躲在这里,否则,只怕孩子也遭殃。”
翠萝因他的关切喜极而泣,忙跪地磕头。
上官修明上前扶起她,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儿,“今晚启程回江南,去收拾一下,入夜我接了父母,再派马车来接你们。”
翠萝虽然自认愚钝卑贱,却也看出那抱走初心的吸血鬼并非善类。
“少主,徐小姐怎么办?就这样不管她了?”
上官修明没有应声,也不容自己去想念初心的好,绝然出了月洞门。
呼延协,他惹不起,他要救父母,只能牺牲初心。
如刚才那只吸血鬼所言,初心满身染了别的男子的气息……这种不懂忠贞的女子,不配当上官家的儿媳。
他沿着鹅卵石原路返回前院,却看到地上血污沥沥。
今日细雨霏霏,冲刷地血液散开,沁入了路面的缝隙,散发出一股腥臭的陈腐之气……
再往前走,在通往亭廊处,横着一具尸体。
是那只吸血鬼,已然身首异处。
他忙奔到前院,就看到满地肃杀地血污,残尸断臂,惨不忍睹,诡异的是……他刚才竟半点声响没有听到。
*
初心在梦里挣扎不出,忽而梦到自己被捆缚了手脚,忽而梦到惊宸满身是血,隐约听到那醇厚威严的声音近在耳畔,她才安定下来。
恍惚睁开眼睛,鹅黄的纱帐上,点缀了以绢纱和珍珠做成的蝴蝶,大小不一,色彩斑斓,躺在纱帐下,仿佛置身于蝴蝶纷飞地瑰奇梦境。
这是她亲手缝制的纱帐,府中的丫鬟嬷嬷们,都忍不住叹服这份巧妙的心思。
却无人知晓,这是她脑海中想象的一幕。
年幼时,坐在午后的树荫里,惊宸和暖儿曾经对她叙说,在丞相府里看到的大片蝴蝶。
皇后娘娘用小提琴的琴声,掌控了蝴蝶的舞蹈,她虽不曾亲见,却艳羡不已。
“……南门、北门、东门,同时强攻,你们从西门进去,我尽量拖住呼延协,你们有半柱香的时间,救出上官二老……”
她定了定神,循声转头,就见惊宸坐在屏风那边的桌案旁,修长的手指滑过了桌面上一张地图,对几个男子低语下令。
初心恍惚想起自己晕厥前的一幕,心,顿时拔凉刺骨。
惊宸察觉到她的视线,遣退一群杀手,绕过屏风,就见她泪花盈满眼眶,晶莹如碎钻……
注意到他靠近,她迅速地拉着睡袍的袍袖,擦掉眼泪,那脆弱的神情一闪而逝,转瞬便换上微笑,温柔望着他,坚强地再寻不到丝毫受伤的痕迹。
他在床沿坐下,不禁失笑。
年幼时,她便如此,倔强逞能。
小小年纪跟着百里香入庵堂,被剃了光头,楞说是长虱子,被金妙诗欺负干重活,隐忍不言,不露半分痕迹。
昏睡这一天一夜,她似乎又瘦了一圈,细长的柳眉淡愁难掩,澄澈的眼睛却是笑的。
“饿吗?”
“嗯。”她握住他的手,拉到腮畔,“惊宸,我……我真的配不上你,所以,我……”
“你的真心话,我都听过了。我希望,你能遵从自己的心。”
“你没有杀上官修明,对吧?”
“对。”他握住她的手在掌心,拇指摩挲她瘦骨嶙峋的手背,“我杀了几只吸血鬼而已。”
“我相信你。我亦相信,你还如幼时一样,关心我,疼惜我。”
“我的心,你既明白,便不该再拒绝我!”
“……”
他俯身轻吻她的额,腮畔贴在她的额角,亲昵地试了试温度。
“高热已经退了,我命厨房给你炖了药膳粥,多喝点。”
“嗯。”
丫鬟们进来,都规矩地低着头,一眼不敢看床侧绝美的男子,圆形的小茶几摆上床榻,菜肴,药粥,摆得赏心悦目。
他不准她动筷子和汤匙,坚持亲手喂她吃,一匙香浓的药粥递到她唇边,嗔怒地瞪着她,示意她张口,这的姿势僵持不动,仿佛可以到天荒地老。
“以后,不必觉得自己亏欠了许家和上官家,我给了他们银子,和皇外婆打了招呼,以后免除他们的赋税,父皇很快给我们赐婚,将来我和你一起孝顺徐家二老,如此,足够偿还他们对你的养育之恩。你真若觉得自己亏欠了谁,便是亏欠了我,不过,我不要别的,你以身相许来偿还,就够了!”
她泪如雨下,一口一口不敢辜负,吃下他喂的饭菜,哽咽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放心,众臣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他们是父皇栽培的人,个个开明睿智,是非分明,且对政务从不敢懈怠,除了礼部尚书张罗婚礼,无人会专注我们的私事。所以,你——不必惧怕会带给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