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崩飞。
可她们依旧在跳。
谁能坚持这等残酷的折磨?第一个女人摔倒,接下来第二个、第三个......弦断琴毁。
一声令下!
遮天蔽日的利箭朝台上射去,将她们的脸、她们的心、她们的五脏六腑都刺穿。
朔族人高呼胜利,他们脸上挂满得意与陶醉的笑容。有什么比掳来的扶桑女子更美妙的东西?她们永远也不可能回去了,她们就是余兴的工具,免不了被破坏的那天。
这么多人之中,只有一个人是没有表情的。
他穿着朔族人色彩斑斓的锦衣,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上。他看过每个被虐杀的扶桑女子,他用她们的死提醒着自己。
这个人本有一个名字,只是不允许在这里被提起,所以他有了一个属于北原的名字。
军官高声喝道:“开心吗?”
——“开心!”
“满足吗?”
——“满足!”
“有什么比教训那些高傲的扶桑人还要爽快的事情呢?你们想不想再看一场表演?”
众人桀桀笑着,那恐怖的笑声传遍雄鹿台下每个旮旯里,也让他紧握酒杯的手有了一丝颤动。人的颤动多半是因为害怕,但在此人眼中,只能觅到沉着。他的眼睛细长而深邃,乍一看去,好似幽潭里掠过的明光。
他就这样盯着三万一千五百个朔族官将。
军官道:“歌绝的废物,要不你也上台舞一曲?给大家助助兴?”
陆饮冰从角落里缓缓站起来,走向那条通往雄鹿台的长乐通道。他的步子不快,却很沉稳。
一片催促声里,他脱去朔族人引以为豪的美丽服饰,在雄鹿台上肆意歌舞。
他舞得那么忘情,踩过每个扶桑女子不成人形的尸体;他那清脆美妙的歌声,飘过了寸寸被血染污的台龕。
歌声长久迂回,空凉而悲壮。
曲为《龙牙关》。
朔族人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他们的心在颤抖,他们的每个细胞都感到无形的压力......仿佛回到了两年之前,回到那个歌绝武士叱咤战场的恐怖时代。
朔族人再怎么得寸进尺,他们也知道歌绝武士的强大,身在雄鹿台下,才能感受到陆饮冰瘦弱的身躯里隐藏着多么惊人的力量。
军官喝道:“停!停!不准再唱!”
陆饮冰充耳不闻,他在用最壮烈的方式,挑战在场的每一位朔族人。
军官按捺不住,即刻抽弓搭箭,一箭射进陆饮冰的胸膛。
歌声终于停止,陆饮冰却没有倒下,血从他的内衣里缓缓流出,原来他戴着厚厚的内甲。
歌绝人刀枪不离手,甲必在身。
陆饮冰毕竟是歌绝之人。
他的血、他的骨都在声嘶力竭地怒吼!但他很快将这愤怒隐忍,跪伏在地。
军官找得了面子,便也不敢再动干戈,喝道:“你退下吧。”
陆饮冰又走过长长的长乐道。
他浑身已被鲜血染红,看起来就像一头失魂的野狼,孤独地走去天地尽头。
这一年,陆饮冰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