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那小女娃卖的那几捆瘦巴巴的菜苗,却盯着人家的破衣服在看,楚清凤这下受不住了,不免小声提醒,“老板,您这是……干嘛呢?”她再这样瞧下去,那小女娃都要哭了。
田洱挥开了楚清凤的多事,仍盯着那些补盯,终于开声了,声音原本就好听,这下放柔了更是能慑人心神,她说:“小姑娘,你这衣服可是你娘亲给你缝的?”
小女娃原被田洱盯得心时发毛,以为来了个卖小孩的坏人,可听那问话声音又傻傻地回道:“是、是阿母缝的。”
有些地方,奶奶也叫阿母。
“哦,这样啊?”田洱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你阿母真厉害啊,缝得可真好。”田洱的声音,有着诱哄的嫌疑,果然就见那小女娃一扫先前的戒备,满脸露出了高兴,“嗯,大家都说阿母厉害!”然后,忽然又焉了下去,“可是,阿母老了,眼睛不好使了,现在都不怎么能缝了。”
田洱伸出手,也不怕小娃脏,摸了摸小娃的头,笑说:“这样啊?真是可惜了。”她顿了顿,“阿母这么厉害的手艺,你怎的没学学?反倒在此卖菜?”
被摸得有些感动得想哭,小女娃一双黑幽幽的大眼盯着田洱在看,吸吸鼻子,“宁娃也会缝的!”她的声音很亮,很激动,“宁娃也会缝的,虽然没有阿母缝的好,可是阿母说了,宁娃日后一定比阿母还要厉害!”
“哦,是吗?宁娃也喜欢缝东西?”田洱继续诱哄。
只见小娃点头,“嗯,宁娃喜欢的,很喜欢的……可是,宁娃要卖菜,宁娃没时间缝,也没东西可以缝。”说到此处,小娃一脸的哀伤,难过地吸着鼻子,好不悲凉。
想来,是因为家里太穷,也没那么多材料与时间给她练习。
心里有些酸,不过田洱还是挂着笑容,十分温和的,暖人的笑容,“那,宁娃可想到一个什么都有的地方学绣缝?那里有数不尽的绣针,有各种各样的布料、绸缎,你看,就像姐姐身上这样的缎子,有很多很多,你可想学?”
盯着田洱拉着自己的长袖,袖上绣着精美的花样,还有那从来没见过漂亮的料子,小娃看得双眼都直了,瞪了大半天才抖出几个字:“好、好漂亮!”
笑了笑,田洱朝身后的楚清凤伸手,楚清凤拿着银子,这下给了她几十个铜钱,田洱将钱交到小娃的手里,说:“宁娃的这些菜,姐姐我都买了,你回家去跟你阿母还有你的家人说,有个地方可以学绣而且还有工钱拿的,你问他们可愿意让你去。若愿意,便带你到城南东大街八号,那里新开的绣坊。”
将钱交给了小娃,冬晴拎起了那几捆瘦菜,田洱也站了起来,冲那仰首看她的小娃一笑,加了一句:“记得,是东大街八号。”
田洱领着人离去,留了那小姑娘揣着铜钱,痴痴地望着那离去的方向,痴痴地念着田洱的话……
要买的东西,几乎都买够了,田洱带着二人出了菜市与那些贯连相通的小巷,回到了大街上,楚清凤这方才回神,脸上尽得敬佩之意,“老板果真慧眼!”
田洱笑,也没将他的赞美放心上,只道:“其实,这人才,到处都是,只是看你如何发现挖掘罢了。”她顿了顿,“只是这个世道,讲的都是位份尊卑,哪里会给这些低层机会?说来,英雄不问出处其实不过一句坑人之词,哪个英雄不问出处?”
没有好的出路,再厉害也会被埋没掉。
楚清凤被田洱的一番淡话给透了魂,不知如何回应。
因为,他也是着重地位位份之人。从来就从‘尊卑’的知识里活过来的,他虽不是尊贵无比之人,却也是饱读诗书的大户人家出身,虽尽做了这满是铜臭味的商行,但却仍深刻地记着这尊卑有别,怎样的身份,做怎样之事,不可能越轨造事。
可,田洱的那一番话,似乎又颠覆了他的观念。
田洱笑着,那是满载而归的高兴,完全不顾谁被自己的话给套进了烦恼之中,自得其乐。
身后二人大包小捆的,只有田洱两手空空,一路回到了店中,那送货的已到了,正杵在门口呢,而且还不止一家,都等着取钱。田洱一笑,接过楚清凤身上的东西,往里搬去,楚清凤回到柜台收了那些账单,一一付了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