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泽殿内,灯火通明,书案前,百里舞苏披着湿答答的皓皓银发伏案奋笔疾书,君泽齐齐束住发尾,身着烫金睡袍,悠然自在品着茗,以手支颐翻看着桌上闲置已久的话本。
阅完一沓折子,百里舞苏斜眼睨过去,不悦道:“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何还让我坐在这里给你批折子,你倒是悠闲得很啊,天帝大人。”
“答应两天就要做满,不然,本君的茶水岂是说拿就拿的?”君泽抬了抬眼皮,将话本又翻过去一页,抬手揉了揉额角,又道,“真是搞不懂,这种毫无逻辑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可看的。”
“女人那种生物,天知道她们在想什么,我那个小师妹,也免不了俗,常年跑去人间搜罗各种话本,每次与我讲的时候满脸跑眉毛,几次我都险些睡着。”他漫不经心打开一本新折子,抬手蘸了蘸墨,皱眉道,“不过,有句话叫做:‘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想必那丫头是春情满怀,无处宣泄,看上你这种木头神君,也算她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咳咳。”君泽抿了一口茶,轻咳道,“锦儿最近倒是一直闭见我来着,其实,我倒不介意她常来找我,只是那*术用得……”说到半截,意识到了什么,抿紧双唇,不再言语,怏怏的继续翻看另一册话本。
“师妹对你用了*术?”他像发现了什么爆炸性新闻一样,撂下折子,挑眉击掌道,“然后你半推半就的从了?真想不到,食古不化的老朽木居然也有开窍的一天,这招实在是高。我就说嘛,对付你这种冷情的人,就得主动强来才行,被动等着是万万行不通的,小师妹竟有这等领悟力,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了。”
君泽气定神闲的屈指叩击着玉案,凉凉道:“抱歉,让你失望了,她并没有得偿所愿。”
百里舞苏抱臂起身来到他旁边,支了颌,意味深长道:“君泽,你这么做却是为何?我的师妹真的有那么不济吗?”
他为自己添了一碗茶,仰头灌进去,“嗒”一声将茶杯撂在桌上,指了指玉案附近几个天蓝釉的绢缸,垂首敛目,深深叹了一口气。
百里舞苏俯身在绢缸中翻了翻,不外乎一些寻常字画,打趣道:“想不到天帝身在其位,依然没有放弃早在学院时的爱好,居然积攒下这么多画作了。”还没感慨完,长指触到一幅丹青,拿到近前嗅了嗅,油墨味很重,应该是新描的,遂展开来看,绘得惟妙惟肖的红衣女子面带微笑,纯真无邪,灵气透纸而出,作画之人定是用了十成十的心思。他将画轴小心卷起,板起脸严肃道,“你该不会真的对你的爱徒动情了吧?”
“其实,遂大帝的心愿,纳锦儿为后于我而言并没什么坏处,怕只怕委屈了墨儿,所以,我不能那样做,明白了吗?”君泽缓步踱至窗口,迎着冷光负手而立。
月夜无云,窗外几树桃花开得正盛,徐徐轻风不时带下几片飞旋的落英,黛黑的苍穹挂着稀疏的朗星。
正值内心慨叹万分之际,一道刺目的光划破夜空,漆黑的大幕上接连升起大片白色光条,齐齐奔往九霄,君泽望着天光升起的方向,暗暗握了握拳,转头道:“不好,人王正在渡劫,百里,折子先放一放,咱们即刻动身前去开坛护法,万一有何差池,人界就要大祸临头了。”
百里舞苏抖了抖衣襟,道:“对嘛,打架这类的事才是我该做的,批折子这种事,下次千万不要再找我了,不然,定定与你绝交。”
君泽施了个术,将头发绾了,锦龙袍加身,系好腰带,瞥了一眼身后衣冠不整的人,道:“那边都是我平素穿过的衣服,你随便找一件套上吧,堂堂神界总管,总不能穿个睡袍出门吧。”
百里舞苏俯首从大堆衣物中找出一件靛色云纹袍,施术穿戴整齐,道:“用穿剩的衣服来招待客人,如此行径,倒真对得起天界‘头号铁公鸡’的盛名。”
“子怀,武成,楚忻,明远,你们四个镇守雨泽殿,寸步不得离开。”
“是,属下领命。”从窗口跳进来的四个人齐齐俯首作揖道。
“玄女,速速来雨泽殿代我处理公务,到我归来才能离开。”君泽千里传音道。
躺在紫纱罗帐里的玄女闻讯连忙推开伏在身上的俊郎,雷速更衣梳妆,低低道:“尊敬的天帝,咱们打个商量呗,下次发号施令分个时晌可好?”
“下次的事下次再议,我走了,你早点来,需要茶水小点吩咐我的四个护法即可。”言罢,广袖一拂,与百里舞苏一同腾云直奔人界楚地而去。
往生瓶幻境,一弯皎月当空高悬,树影密密匝匝的洒落在地面上,四野一派寂静,偶尔有鸟兽发出一两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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