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没有搭话,而是低头将毯子上沾着的几片花瓣取了下来,放在掌中,又俯下身地毯式搜寻,将散落在草地上的零散花瓣也都全部拾起来,放入一个崭新的小瓷瓶中,拍拍裙身的灰尘,满面春风道:“有个花仙子常伴身侧,本姑娘定要酿出一坛忘忧酒来珍藏。”
“姑娘是好兴致,还是耳朵不太好使,没听到本老太讲话吗?”老太手腕轻轻转动,手中的拐杖无限延长,奔她直袭而去。
她见状单手撑地,迅速跳开,皱眉道:“这位婆婆,凡事皆讲究‘以和为贵’,您年事已高,就该颐养天年,无谓与小辈动气。方才我不小心吃了您一个果,是我的不对。您说吧,需要我为您做什么?”
“姑娘倒是爽快人,本老太就喜欢爽快的人。你现在去前面那个洞穴中,帮我采集一些这种草药过来,我就不与你计较那一颗果子的事了。”老太将一张图纸递到她手中,呲着几颗豁牙笑着,眼角皱纹层层叠叠。
墨玉一直以为她已经快变成与师父一样抠门的人,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个老太,莫名说吃她一个果子,就要为她办事。
正所谓“人生处处有惊喜,此抠绵绵无绝期”。
她躬身卷起毯子,将新衣服包裹进去,从袖中取出两根发带,将行李卷系牢,推靠在树干上,冲她微微颔首道:“是了,我这就去。”说罢,大步流星奔向前方的洞穴。
此刻,老太的笑容更加阴沉,用拐杖轻轻顿了顿地,一缕白色烟雾自脚底追随她的身影而去。
说来也很奇怪,那个洞穴明明就在眼前,她却如何走也走不到近前,没一会的功夫便失了耐心,索性抬手唤出一股气流御风而行,奈何情况依旧没什么改变,她每每前进一段,近在咫尺的洞口就后退一段。
她心生疑惑,回头望了望,这一望不要紧,险些从云头歪下去。身后已然变了一番模样,四处环绕着高而嶙峋的石山,密集生长着壮而繁盛的树木,暗红色的枝干错综交叠,金灿灿的叶子铺开一层又一层,将阳光遮得严严实实,只有极少数的细小光柱洒落下来,宛若渡劫天光,潮湿的地面生着绿莹莹的青苔。
“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墨玉蹙起眉头,纵身一跃跳下云彩,对着镜整理散掉的发髻,透过小镜,惊恐的发觉背后的那方洞穴亦不知所踪。这时,她才顿悟,以前看过一本志怪小册子,讲述关于“鬼打墙”的现象,她当时还对那些言论嗤之以鼻,想不到今日命衰至此,当当正正就碰上了。后背瞬起嗖嗖的凉意,她连忙抱紧双肩,竖起耳朵探听周围细微响动。
“等等,不对。”墨玉冷静思考着,用力摇了摇头,既然身处幻境,就不该只相信眼界所见。于是盘坐在原地,双手合十,念了十几遍清心咒,紧张感逐渐缓和下来,再睁开眼时,已经站在洞口前面。
“呼”她长舒一口气,舒展开蹙紧的眉头,快步走入洞中。
这里似乎是某些小动物的巢穴,地面有许多啃剩半拉的碎馒头和一些散着的谷粒。再往深处看去,里面生长着各种植物。
打开图纸,仔细辨认一番,终于锁定了目标,没错,就是最阴暗处的几根金色的小草。她弓着身子,伸手摸了进去,没等触及那几根草,却先碰到了温热热毛茸茸的东西。定睛一瞧,竟然是老鼠!
天若有情天亦老,心若有魔心难逃,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吗?怎么怕什么来什么。
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手指僵在那里,两腿发软,完全动弹不得,圆毛动物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她这厢独独害怕老鼠。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纵然害怕也得去摘,略略调整一下呼吸,闭起眼一通乱摸,将手指所及的花草全部掳略干净,兜放在裙摆中,随后三步并作两步,逃之夭夭,直至与人撞个满怀,才停下脚步,缓缓睁开眼睛。
“哎哟,我的老腰哦……”老太此刻正揉着自己的腰胯部,满面哀怨。
墨玉挠着脑门,讪讪陪笑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罢,将储藏在裙摆里的花花草草全部抖落出去,谄媚凑过去为她捶背揉肩,道,“看在我已经把仙草带回来的份上,您就原谅我吧。”
老太猫着腰挑挑捡捡,翻出三根金叶草放在怀中,阴恻恻睨向她,道:“采了这么多,只有三根能用,罢了,料你也不会随意敷衍我,就原谅你罢。”转而,干干的笑了两声,又道,“只是,没有女娲石佐料,怎能让我朽木回春,白骨生肉呢?”语毕,粗布大袖中伸出一条无皮无肉的白骨胳膊,五根锋利的手骨径直插在她的胸口,鲜血顺着骨头缝汩汩流出。
“婆婆,我跟您无怨无仇,您这是?……”墨玉紧紧钳住她冰冷的手腕,喘着粗气问道。
“小姑娘,你还真是单纯的可爱,我在此处候着你,就是为了得到你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女娲石啊……”老太挥袖对她释放绿色毒雾,深入心窝的手指尖加大了力度,脸上的笑纹益发深,仿佛流年镌刻在岩石上的风化印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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