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下的昆仑虚,壮阔的山岭九曲逶迤,大小湖泊散落其中,折射出琉璃般绮丽的光华,一队仙娥怀抱琼浆玉液,自山间缓步而下,四周仙气缭绕,脚踩天阶,宛若登云踏雾。
领头的红衣少女年方二八,白净的脸蛋粉雕玉琢,偶尔微蹙柳眉,回头叮嘱:“姐姐们走路小心些,妹妹辛苦半月不眠不休赶制出来的酒酿若是有任何闪失,免不了要被宫主责罚,还望姐姐们体恤。”声音若水击石,十分清朗。
仙娥福了福身子,齐齐道:“谨遵姑娘教诲。”
走到半山腰,一阵轻风吹过,带动几片落英,怡人的芳香扑面而来。少女停住脚步伸手去接,一片淡紫色的花瓣缓缓落入掌心,不由满脸欢喜,兴奋道:“唔,这里居然会有这种花,我听宫主说,忘忧花酿出的酒特别好喝。”
周围雾气极重,身后仙娥没有注意她的动向,继续向前走,三五撞在一处,整齐的队伍突然乱了套。
一个男子款款而来,眉目如画,薄唇微抿着,头顶银冠,棕灰色的头发长及腰际,玄色锦袍锈着复杂的纹饰,脚蹬云纹靴履,佩剑松松垮垮挂在腰间,刻面复杂的剑柄光彩夺目。没走出几步,影影绰绰发觉前方人头攒动,不禁皱起眉头,挥袖施术,月光白一闪,原本弥漫氤氲的天梯,顷刻烟消云散,豁然开朗。
视线复得清明,混乱的仙娥抱好酒坛,迅速站成一队,规规矩矩的给来人让出一条过道。
少女见酒酿安然无事,放下了心,突如其来的强光太过刺眼,连忙转向一旁,从怀中取出罗帕遮挡,注意力转移到掌间的紫色精灵,对着它轻轻呵一口气,花瓣飞旋着飘落而下,阵阵暖风带得裙裾翩跹,墨发飞扬。
就在她以为那位贵宾已经越过她们时,罗帕突然被扯了下去,一张放大的俊脸凑了过来,眉尾轻挑,细长的狐狸眼半眯,不紧不慢道:“敢问这位姑娘,见到来客就拿起帕子遮住容颜,这便是你们昆仑虚的待客之道吗?”
红衣少女思忖片刻,压制着心中不满,抬起头试图对上他的眼眸,不曾想距离太近,额头不偏不倚撞上了他的下巴,未等对面的人有所反应,她连连后退几步,揉了揉额心,语气幽幽:“都怪你下巴太突出,太突出……”
男子抽身欲走,听到她的话身形一顿,云淡风轻瞥过去,冷冷道:“姑娘真是白白生了双美目,眼神如此不济,本君……”不经意扫到她的脸,面上露出难以掩饰的错愕,瞳孔急剧缩小。
少女摸了摸脸,理理发丝,顺带拍打几下衣裙,轻咳一声:“敢问这位仙翁,我的长相有那么骇人吗?你这种表情……”
男子眼眸光华流转,惊喜,热切,落寞,又盘桓着化不开的悲戚,一阵怔忪之后,低哑轻唤:“影儿……”
“你是在叫我吗?”少女上下打量起他,完全没有印象,数月前,她才从一块玉牌中化形成人,再往前的诸般种种,记忆中只有空白,莫不是化形之前惹过什么风流债吧,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抽搐一下。
“你,不记得我了?”男子轻轻抓住她的水袖,动作温柔至极,跟方才那个高高在上的冷漠神君判若两人。
少女不自觉抖了抖手臂,退后一步,谦恭有礼含笑道:“小仙名叫墨玉,墨砚的墨,玉石的玉,来昆仑虚的日子尚浅,这位仙翁,您定是认错人了。”
“久仰合虚少主盛名,未曾得见,今日有缘在此相遇,果然是人中之龙,英武才俊,小神这厢有礼了。”司命自远处见他与新来的小仙纠缠很久,怕惹起什么麻烦,一路分花拂柳,穿过仙娥队伍,深深掬了一揖。
赤炎迅速抽回手,恢复一派平静的模样,微微颔首,揶揄道:“哪里的话,星君过誉了。”
墨玉学着他的样子,福了福身子:“参见合虚少主。”
“恩。”一声闷哼算是回应,赤炎没有再抬眼皮,转身随着司命向宴厅走去。他面子上依旧沉稳,心里却油烹一般炸开了锅:
她真的不认识我吗?可以一本正经唤我仙翁,本上神有那么老吗?为何对上她的脸,心会没出息的狂跳不止,为何她面无表情的回答,下意识的躲闪,心尖会没来由的疼痛,可彼时那个不经意的笑容,分明与影儿如出一辙……
思量再三,终于开了口,语气极淡:“司命,方才那位姑娘你可认识?”
司命脑子转得飞快,深沉答道:“这女子集天地之灵气,从一块玉牌中诞生,被赐名为墨玉,广寒宫主甚是喜欢,便留她在宫里当差,是个会酿酒的,不过仙资平平,据说一个御风的诀,她学了三个月才踏上云头,与凡人无异。”边说边观察着他的反应,未见任何异样,心中暗叹,只是不知他的心态能否一直保持四平八稳下去。
墨玉指挥仙娥将酒坛放定,仔细清点一遍,转头对众人浅鞠一礼:“多谢诸位姐姐帮忙。”待仙娥尽散,独自坐在坛旁发起呆来,回想刚才的一幕,喃喃自语道,“刚刚若不是司命星君前来解围,差点坏了礼数,仙宴这种场合,定有不少高位神仙参加,完了,完了,我的噩梦来了……等等,那个合虚少主长什么样来着……”
她天生有点脸盲,只能靠与颜无关的某些局部认人,用力忆了很久,只记得一双好看的狐狸眼,敲着额头,叹道:“祈祷这位少主和我一样健忘,不然下次见面认不出可要怎么办才好。”
一阵窸窣的声音分散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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