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不曾入得地府。”
“为何?”,萧岑的心揪成了一团,“我儿天性纯良,从未犯下恶业,为何入不得地府?”
“孩儿······孩儿······”,狄令吞吞吐吐,像有难言之隐,在萧岑急不可耐的目光下,踌躇许久,方才颤声说道,“孩儿被封禁于东院,日夜受鸩毒之苦,不得前来相见,不得转世投胎,姨娘,令儿好怕啊——”
当下,萧岑脸色已惨白一片,纤长的指骨如利爪般深深掐入皮肉,尤不自知,恨恨地望着地面,碎玉般的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尤良——尤良——”
起夜的婆子揉弄着厚重的眼皮穿过庭院,朝茅厕走去,途径主屋时,隐隐听到男女掺杂的说话声。
老爷今夜来了春晖院?
没听说啊,难道······
龌龊心思一起,尿意便如夜里的凉风一般,散去了。
提起襦裙,蹑手蹑手地走到窗下,薄如蝉翼的窗纱稍稍阻隔了窥觑的视线,婆子使劲眨巴着眼皮也只看到一团朦胧的光芒,微微抖动。
莲花灯座吗?不像,倒像个小人儿。
与此同时,低微的说话声就像小虫般密密爬入了耳道。
“夫人······夫人为何要害我?”
孩童的声音?四少爷死后,孺人最见不得孩童了,莫说童子,纵是误闯春晖院的女娃也会平遭一顿斥责。
“令儿可还记得抓周那日看中的那双牙箸?”
“······约莫记得,不甚清明。孩儿死后,往日的人事越发模糊,许多陈情也在脑子里烟消云散了。”
听到此处,婆子的心立时跳到了嗓子眼,令儿······这不是四少爷的乳名吗?
不由得两股战战,小腿肚都有些转筋,因着那点觅奇的心思,仍不肯离去,扒在石沿上,费力地往里瞧。
只听得萧孺人抽噎几声,断断续续地说道,“当日我儿挑了一把牙箸,甚是喜爱,昼日把玩,夜里抱眠,三餐食饭也都用那双牙箸,姨娘见你如此珍重此物,便任由你去了,我以为······我以为我安分守己,不争不抢,便能保你在将军府活下去······”
“姨娘······”
“是姨娘错了——”,萧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姨娘待旁人以诚,旁人却待吾儿以毒,自小喂养令儿的奶妈妈为了夫人头上的一支珠钗,在牙箸上抹了药,害得我儿年不足二便丢了性命——是姨娘的错——任由尤良以早夭不宜立碑之名抢走了我儿的尸身,定然是她,恶事做尽,损了阴德,夜夜噩梦,却牵累了我儿囿于东院不得转世。”
奶妈妈······难怪颇得孺人欢心的奶妈妈突有一日杳无踪迹,她还道是回乡颐养天年去了,原来折在了这起子事上。婆子窗下思忖道。
屋内,交谈声徐徐传出,婆子越听越是心痒难耐,咬了咬腮帮子,竖起拇指,拿又厚又硬且发黄的甲片在薄薄的窗纱边角处轻轻一划,割出一条缝隙,食指扒拉开,眼珠子死命往缝隙里瞧,如此,屋内的情形便一览无余了。
只一眼,婆子便跟发了瘟病似的,浑身剧颤,忙缩回膀子,窝在墙角直抽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