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她微微地退了半步,轻声道:“对不起。”
兰陵王静静地望着邺城的城门,没有说话,也听不到她说话。
那张青铜鬼面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青芒,如同最锋利的箭簇一般令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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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三,宜嫁娶,吉。
云瑶从早上开始,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丫鬟们穿上嫁衣,戴上钗环首饰,往脸上扑了厚厚的一层粉,还抹了一层厚厚的胭脂,更像是一个疯傻的姑娘了。从宫里赶过来送嫁的昭仪娘子叫住她,又褪下一个镯子,戴在她的手腕上,眼里隐隐有些愧疚之意。
命里带煞,六亲断绝,这八个字成了兰陵王的断语,一世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但可惜,她不怕这种命里带煞的判词呢。
云瑶一步步地走向兰陵王,微微仰起头看他。兰陵王依然戴着那张青铜面具,一身的吉服在狂风里猎猎飞扬,大片黑压压的乌云在空中攒聚,像是要下雨了。
兰陵王没有受到什么刁难,就如愿带走了他的王妃。
据说,这是因为二娘子生来痴傻,所以婚礼仪式从简、没有刁难新郎的缘故。
新王妃很快被带到了青纱帐里,而兰陵王却没有跟着过来。据说今天是邺城大喜的日子,很多王侯将相都跑过来看热闹。兰陵王一面要应付他的叔伯兄弟,一面还要招呼他的同僚和属下,实在是抽不出空来。而且如无意外,今晚还会有一场好戏,即将等待上演。
云瑶屏退那些丫鬟们,闭上眼睛,身体慢慢地漂浮了起来。她这两天发现,一旦自己处在灵魂出窍的状态,便可以自由自在地穿墙而过,不受到任何阻隔。甚至如果她愿意的话,也可以将身影渐渐地隐去,像一道虚无缥缈的影子一般,谁都看不见她。
淡淡的影子从她的身体里飘了出来,越飘越远,渐渐地越过青纱帐,来到了外间。
天空中响起了一声惊雷,丫鬟们尖叫成一片,哆哆嗦嗦地蜷缩在耳房里,在这片阴霾的天气里暗暗祈祷。这到底是谁算出的良辰吉日啊,不见天日不见天,该不会是故意算错了罢!
那一抹淡淡的影子,在丫鬟们的嘀咕声里飘远了。
隆隆的雷声越来越大了,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落下,穿透了她的身体。她飘过层层叠叠的屋舍和假山,来到一间堂屋里。兰陵王摘下了那张青铜面具,正歪躺在一张坐榻上,粗粗地喘着气。
剑眉星目,高鼻薄唇,显然是世所罕见的俊美面容,但不知为何,掩藏在了一张青铜鬼面之下。
影子迟疑片刻,又轻轻地飘到坐榻上,碰了碰他的手心。兰陵王浑然未觉,冰凉的汗珠从面颊上滑落,一滴滴地溅落在坐榻上,晕出一小片微咸的水渍,宛如孩童的恶作剧。
小厮三两步走到兰陵王身边,推推他的肩膀,唤道:“大王。”
兰陵王低低唔了一声,疲惫道:“他们是都走了,还是预备留下来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