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刘家一家人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刘二叔眼神闪烁,再也不敢说出一句硬气话。看来,他的革命意志还没坚定到不要命的程度。
沈国栋几个回到家,隔壁院子彻底没动静了。
恶人还要恶人磨。周晨的悲天悯人善良隐忍再一次完败给沈国栋的暴力镇压。
小张叔叔本来是要送了他们到家就要赶着回去的,可是发生了这种事,他决定还是待到周阳和墩子回来,交代这两个大的几句再走。
毕竟都是小孩子,再能打架,再会赚钱,那也是孩子,不把他们安排好了,小张叔叔实在是不放心。
几个人坐下来没一会儿,周晨的热水刚烧好,刘二婶背着一个小袋子躲躲闪闪地过来了。
很显然,她也被沈国栋那一脚给吓着了。
“我们当家的说,先用这些粮食顶鸡蛋,不够的等到秋分了粮食再还。”刘二婶说完更加羞愧,“家里实在是没粮食了,最近都是在吃麦糠(小麦皮),就剩这些,你们,你们先收下吧。”
周晨几个好半天都说不出来话。刘家的三个孩子,每天都吃喂猪的麦糠,而且连麦糠都要吃不上了,离发粮食还得两三个月呢!这一小袋子,目测也就十斤的麦糠,怎么坚持到那时候?
“让你当家的来!他还是男人不是?!遇着事儿就往女人身后躲,他是缩头王八吗?!”沈国栋瞪着眼睛,冲着刘家的方向大声说道,“背回去!不是他送来的我们不收!”
刘二婶抹着眼泪走了。
院子里的几个人都没了喝水的心情,沉默地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刘二叔别别扭扭又强装镇定地过来了,“先还这些!剩下的分了粮食马上就还!”
刘二叔扔下麦糠口袋就想走。
“站住!”沈国栋沉声叫住了他,“借了鸡蛋还我们麦糠?这是哪家的道理?拿我们傻呀?!”
“我,我,我不是没有吗?!”刘二叔脖子一梗,竟然还有话说,“贫下中农家里都这么穷!这是光荣传统!”
“贫下中农欠了帐就能不还吗?”周晨也沉声问道。他从来不是心软起来没有底线和原则的傻瓜,惹着了他,他可以瞬间变成跟沈国栋一样冷酷决绝的人。
“贫下中农从不占别人便宜!”刘二叔赶紧维护自己的阶级形象。
“那你借了鸡蛋还麦糠是咋回事?要不要咱们找个能说理的地方去?”周晨冷冷地问道。
“把这破烂玩意儿背回去!要还,你就一把还我们三百个鸡蛋!我们家的可都是双黄蛋!你说的,借一个还俩!”沈国栋讽刺地笑着,“还不上鸡蛋,你就给我消停点!”
刘二叔垂头丧气地走了。隔壁院子这回彻底消停下来了。
周晚晚无力地趴在周晨怀里,想着面黄肌瘦的春丫和卫红,还有小小年纪就每天起早贪黑放猪给家里挣粮食的狗剩,这三个孩子都是好孩子,却要受这些莫名其妙的罪……
“囡囡,囡囡!你怎么了?!”周晨的声音模模糊糊地响在周晚晚的耳边,好像特别遥远,让她想听都听不清。
二哥,我困了,我要睡一会儿,不要担心。周晚晚努力想回应周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只觉得特别特别累,眼皮沉重,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周晚晚做了好久的梦,梦里一直是大兰子母子。从大兰子被抓到公社门口开始,所有的细节好像都在她面前又回放一遍一样,每一个细节,每一点绝望和不甘,每一次挣扎,都完完整整地展现在她面前。
那些让人心酸的细节,那些让周晚晚不忍直视的残酷,她避不开躲不掉,都清晰无比地发生在她面前。
当小男孩的刀捅进民兵的肚子里时,她甚至能感受到血液的炙热和黏腻,甚至能闻到那令人作呕的腥气。
周晚晚真的吐了,她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浑身肮脏血腥,她只想吐,吐干净这些令人作呕的丑陋肮脏,替那对母子摆脱所有的不甘和绝望……
呕吐过后,周晚晚终于解脱了,她浑身懒洋洋地瘫在那里,没有一丝力气,也没有一丝痛苦,像重新回到母亲的身体里,混沌而舒服,不愿醒来。
可是她还是醒来了。
周晚晚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她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一个人——杨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