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朱丹,明泽终于将笔搁在了桌子上。这忙起来就忘了时辰,转眼就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他捏了捏僵硬的脖子,起身走了出去。
“宝贵人那边可是差人来叫了?”
哎呦喂,肖总管都为自家主子臊的慌,历朝历代的哪有皇帝天天叨叨个女人的?还巴巴的等着人来叫吃饭,真是也没谁了。哎,从来都不晓得自家主子也是颗痴情的种子,且越发的茁壮成长了。
肖总管低眉顺眼,“来人了,说做了水晶虾饺和芙蓉鱼片,都是您爱吃的。”
明泽心里头很舒坦,瞧,都记得自己爱吃什么,肯定那姑娘心里头惦记着我的。那就意思意思给她点面子好了。
明泽抬脚就要走,却瞧见前头匆匆赶过来一个人。那小内侍是皇后身边的,他利利索索的行了礼,道,“陛下,皇后娘娘准备了膳食,等着陛下呢。陛下现在可是要过去?”
明泽脚步一顿,略有些尴尬,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上次皇后说要请他过去吃饭,他着急着瞧凌安就推辞说下次,可巧不巧他把这事给忘了,可人家记得清楚着呢。毕竟是答应好的了,来人还是皇后,这可不能再落她的面子。
“你差人跟宝贵人说一声朕晚些过去。”明泽迈了一步,又说,“还是你亲自去一趟。”
皇后娘娘说白了不过20来岁,如今一身典雅不失温柔的宫装更是衬得整个人容光焕发格外妍丽。明泽眉毛微微一挑,他看得出自己的正妻可是精心装扮了的,只是她平日里不喜艳色,今日却是穿了件正红的外衫,倒像是凌安喜欢的花色。明泽的眸色淡了淡,这宫里头女人的心思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帝王的宠爱,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其中的弯弯绕绕,勾着前面的朝廷,哪个不是息息相关。他与皇后的婚姻本就是一场政治的交易,其中的感情多半是多年积攒下来的亲厚之情,若是说爱情,那基本就是无。
他愿意给他后宫的女人应有的体面,只是因为那是他的责任,无关乎****。
士家女子,其家教修养那是自然让人挑不出的毛病,一行一动皆是按着框子来的,那些笑容不是少那么一分,也不会多那么一毫。看着让人觉得喜欢,亲和却又有距离,那是独有的矜持与高贵。对此明泽以前是欣赏的,只是自打瞧见了凌安,他便觉得超脱了框架,那种由内而外的情绪流露才是最为令人向往的,凌安的一颦一笑都是他心头的爱,让他的喜悦开了花,欢喜到了心坎里。
皇后亲自为他布菜,鲜嫩的鱼肉上披着几缕细细的红丝,那是胡萝卜,是他不喜欢吃的却从没表现过的,皇后也从未发现过自己的是不喜欢胡萝卜的。
那鲜嫩的鱼肉放在碟子之中,明泽顺其自然的夹了一筷,沾着调料吃进了肚子。
皇后娘娘的脸上便笑了开来,“这是父亲今早上钓的金莲鱼,这个时候最是美味,就想着送进宫来让臣妾尝尝鲜。臣妾觉得陛下一定喜欢,便特地准备了这一桌菜让陛下也尝尝。”
“确实是难得的美味。你兄长如今也承了爵位,老国公爷倒也闲的自在了。他老人家身体可是还好?”
“父亲的身体是极好的,如今赋闲在家更是爱玩了,时常呼朋唤友去垂钓或是野游,前几日更是带着家里头的孩子出去游船,玩的好不自在。”
明泽点点头,“你兄长的嫡长子如今也有十岁了吧?那请封世子的折子也该递上来了。”
皇后一听,不禁大喜。要知道她兄长的嫡长子是那亡故嫂嫂的孩子,如今这兄长的继室家族显赫,更是生下了嫡次子,如今也有七岁了。为着世子的位子,这嫂子没跟自家兄长闹腾,所以嫡长子都十岁了还没能请封世子。皇后以前与亡嫂甚是亲厚,也就偏向了嫡长子,如今皇帝开口,她自然是高兴的,到底是皇帝在后头当靠山,那就是决计委屈不了的。
可后一刻,皇后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一分。先前自己也曾跟陛下提起这事,但陛下也是模棱两可,如今这般开口八成就是为了那宫里头的那位了,这是要堵自己的嘴的。
本来一个贵人与皇子争吵,这事可大可小,皇后本打算借机对凌安敲打一番,顺带恶心恶心司徒贵妃。可如今,她见好就收,这事便不提了。
一顿饭吃下来俩人竟也没再说什么话,临了明泽嘱托道,“宝贵人初入宫廷规矩上自然是有欠缺的,你多担待些。毕竟还是个孩子,小孩心性难免出错,若是她惹出了麻烦你只管派人找朕便是。”
这意思就是说旁人动不得那人了。
皇后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将明泽送出了宫门,一转身,那脸上的笑顷刻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哼,到底是什么样的狐媚子,竟然让陛下捧在手心里挂在心尖上!真是使得一手好手段。”
“娘娘,您息怒,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疯丫头,总有跌进泥里的时候,何必让这样的玩意儿污了您的眼睛。”
皇后吸了几口气,手边冰凉的茶盏上刻着细细纹路,仿佛能绕进心里头,凉到骨子里。她一把将小几上的茶壶茶盏扫下了地,深深的闭上了眼睛,恨道,“枉费本宫早早的给张侧妃透了消息,那个没用的蠢货竟然连个宫女都整治不了,活该在冷宫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