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就窜出个人来,那人瘦瘦干干,拿着帕子掩着嘴,眼睛咕噜一转就落在了烤鸡爪上。鸡爪本就没啥肉,这一烤就是干干黑黑,确实看着没胃口,只当嚼着解馋虫,可这怀公公,见过的山珍海味该是不少,愣是移不开眼。
元宝也机灵,呵呵一笑,开开心心唤了声“怀公公好”,便将两根鸡爪子上交了,背后偷摸着藏了一根,没被发现。怀公公笑开了花,上好的丝帕包了黑乎乎的鸡爪子迈着猫步就走远了,只是临走前望了凌安那一眼就别具深意,凌安瞧不出啥意思,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立。
后来凌安才知道,怀公公跟元宝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唤元宝一声姑奶奶。奈何人家官职高,跟皇后娘娘还有裙带关系,元宝这姑奶奶只有给人当孙孙孙孙孙女的手。只怪裙带太遥远,没够上皇后娘娘的边……
再说抢鸡爪,全因怀公公的个性癖好,最爱芥末鸡爪配果酒,吃得那叫一个香……这画面太美,凌安没多想。
见了一面也就过了,凌安没走心,怀公公却是念念不忘。要知道,宫市采购是从宫外采买,采购种类之多,数量之大可谓惊人。这么多的东西,这么多的种类,自然不是一个司的人手能够了的,定是要到其他局,其他司借人手。况且东西多,自然要有行家来看货,买的自然要是顶好的,不能丢了宫中人的脸面。比如选酒买醋,就要酒醋面局的人来盯风,买个金银首饰,就要银作局的人来看,选线挑衣,买布匹就要尚功局的人来瞧。
可巧不巧,怀公公挑了元宝和凌安两个人。
尚功局的工作轻,全然不要两个人,可是怀公公发了话,尚功局的掌事也没办法,便放了人。凌安原本不乐意招惹这些个麻烦事,可最后还是答应了,原因无它,宫女要想出次宫,难如上青天,好不容易逮着好机会,自然不能放过去。两人都商量好了,工作咱们慢慢来,宫市开前办妥就成了。
所以他们俩拖拖拉拉拖拖拉拉,顺带帮旁人查个货,下个单,竟是干了大半个月。眼看三天后就宫市就该开,这俩人就忙着验货查单,只做最后检查了。
凌安叹口气,拍了拍挎着的小布包。里头装着要查的货物单,今下午使使劲,准能办妥了,早些回去歇息歇息才是正经事。
一旁元宝终于唠完闭了嘴,两人刚出茶味香不过百余米,猛地被人推了一把,凌安是个练家子,眼疾手快定了身,忙去搀扶撞倒在地的元宝大包子。
只听元宝一声嚎,“凌安,你的包!可不能丢,里面还有买的酥糖栗子果呐!”
凌安真是无力吐糟,里面单是银子就购买你一年份的酥糖栗子糕了!凌安一脸黑,手一松就往前追,全然不顾元宝被跌了个大马趴。
那毛贼想来是个惯犯,身手麻利迅速,凌安追过了一个弯就不见了人。凌安恨得直咬牙,一跺脚就往回走,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转头就看到一个十七八的小少年欢欢喜喜跑过来。
“凌……凌姑娘……”少年跑得急,两颊飞了红,缓了好久才顺了气,急忙忙将布包往凌安怀里塞,“凌姑娘,你快看看少了什么没?你也太冒失,这大白天的就让人抢银子。哎呀,还好是抢银子,没伤着你吧?这你可要小心些,前几天有个姑娘也是被人抢银子,那姑娘也是犟脾气,就去追,反被人划花了脸!唉,真是可怕,脸都毁了,这以后找婆家可怎么的说……”
少年说话显然没了逻辑,最后更是一脸惋惜,完了又追着凌安问东问西。凌安有些闷,这小伙子叫沈风,是百味斋老板的小狗腿,他这般也是关心自己,只是,她今天状态差,听到些吵嚷脑仁就炸,只对着他干巴巴的笑。
“哎呀,你也不看看丢东西没,笑啥笑啊!我说你……”
“打住!”沈风还想说,凌安立马做了个叉叉手,沈风只好住了嘴。
“你在这里,你家老板呢?”沈风是沈合的贴身小狗腿,没理由狗腿在这,主子不在的道理。
“在呢在呢,在后面呢!你得谢谢我们家主子,要不是他,你这东西可就丢了!今天我们也在茶味香来着,跟人家谈生意,就坐你旁边的松竹雅间,可惜了你没注意呢,枉费我给你眨巴眼,眼睛都抽酸了,你都没瞧见!这不,我们前脚刚走,后面就冲过来一人,还是我们主子眼尖,一看就看到你的布包了,那几个护院就把人给踢飞了。这才把布包给你夺回来。主子安排人把那小毛贼送官府了,怕你着急,才让我先过来给你送布包。”
沈风一脸讨喜模样,分明写着“快夸我,快夸我”……
凌安听得心惊肉跳,感情沈合还在的,她还没瞅见!这都得大半个月没去了,丢了一摊子给他,连带着交代给她的事儿也没给办,今天又在他面前出了糗,还不知道要怎么荼毒她。
她这边垮了脸,另一边,沈风一转头,欢天喜地的跑走了。凌安一抬眼,就看到了那芝兰玉树的人。他身量极高,站在人群中就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沈合一身暗纹白底的泼墨长衫,腰束玉带,步伐沉稳,他脸上无甚表情,从人群中缓缓而来。凌安默了默,然后就对上了一双乌黑明亮的丹凤眼,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