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殿中,册封的正使与副使已经在此等候了,嘤鸣上前跪于方砖墁地之上,聆听尚书鄂泰宣读那文绉绉得叫人完全听不懂的冗长册封诏书,直到跪得膝盖发麻,才又副使端了嫔主金册与金宝给她。然而到此,却不算完全礼成,她还得去皇后的长春宫磕头谢恩,然后在去太后宫里磕头谢恩——无他,因为册文里有一句“仰承皇太后慈谕”,加了这句,便表示她的册封,是经过太后允准的,也表示皇帝对太后的孝顺。——自然了,只是表面上看上去如此而已。
被徐晋禄搀扶着起身,便又乘坐肩舆去长春宫。
嘤鸣照着规矩,向皇后行三跪九叩大礼,皇后神态端庄,徐徐训诫道:“舒嫔纳兰氏,笃生名门,德昭珩佩,素娴内则,望日后恪谨持躬,安守妾妃之德。”
嘤鸣再度叩首,谦恭地道:“是,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微微颔首,又和蔼地道:“自然了,舒嫔还需尽心服侍皇上,若能早日为皇上诞育皇嗣,封妃本宫亦是不吝啬的。”
若她真有了身孕,只怕皇后第一个容不下了,只是嘤鸣表面上只得愈发谦顺,再度叩首谢恩。
皇后这才叫她平身,又嘱咐道:“你需去慈宁宫给太后磕头谢恩,本宫就不留你了。”
嘤鸣忙做万福:“是,嫔妾告退。”
到了慈宁宫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了,初冬时节北风呼啸,在这个没有全球变暖的时代里,哪怕是初冬时节,只怕也比得上后世数九日子了。嘤鸣手里捧着的暖炉只残留着少许淡淡余温,早已不足以暖手。可偏偏他在慈宁宫正殿外的月台上已经站着等候了小半个时辰。
暗叹一声,这样的下马威,她如何看不出来呢?只得继续等在冷风里。
唯一裸露在寒风中的手已经冻得冰凉,脸颊上也渐渐透出青色来,嘤鸣想要咬紧牙关,可偏偏牙齿也已经开始打颤了。心中忍不住暗骂,死乾渣龙,你特么非选了大冬天里日子啊!
骂了一通之后,便听殿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来的是太后宫里的首领太监常顺。常顺朝她打了个千,道:“舒嫔小主,太后娘娘已经午睡醒了,请您进去呢。”
嘤鸣忙垂首应了,扶着徐晋禄的手背便跟在常顺后头,快步进了殿中。比起殿外的寒风呼啸,殿内真真是暖烘烘铺面而来。清宫里素来有烧地龙的传统,热气自脚下的方砖传来,将整个殿内全都烧得暖和了。
嘤鸣进来才晓得,原来娴妃也在,她正侍立在太后身旁,手里捧着个错金手炉,表情倒是还算温和。
嘤鸣几步上前,便恭恭敬敬跪下磕头行大礼,“嫔妾纳兰氏给太后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额头触在那温热的方砖上,暖意直扑而来,灌入肺腑。只是她在外头冻了个透彻,乍然进了这么暖和的殿内,只觉得头脑一阵迷离,身子竟有些不稳当了。
三跪九叩之后,嘤鸣跪正了身子,等候聆听太后训诫。
太后的精神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身上披着件黑貂大氅,只是眉宇间仍旧透着不可忽视的威严与气势,太后淡淡扫过跪在地上的嘤鸣,低沉而冷肃的嗓音响起:“舒嫔可知,你这嫔位,是皇帝执意要给的?!”
嘤鸣忙低眉顺眼地道:“回太后的话,嫔妾知道,皇上怜惜嫔妾失祜,故加怜悯,赏赐嫔位。嫔妾感激不已。”
娴妃一旁问声细语道:“从前觉得庆贵人很会说话,没想到舒嫔也差不到哪儿去,果然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就是不一般。”
嘤鸣心下一沉,娴妃这番话,看着是褒扬,实则是当着太后面,给她上眼药呢!
太后坐正了身子,面孔也愈发刻板了起来,“哦?怎么舒嫔也是饱读诗书的吗?”
嘤鸣略一思索,便低头道:“回太后的话,嫔妾不曾度过诗书。”
娴妃笑了,“是吗?怎么本宫听说,纳兰侍郎府,可是有专门教导格格的先生呢?”
嘤鸣端跪含笑道:“的确是有。嫔妾玛嬷说过,请了先生,是让嫔妾姊妹认几个字,将来不做睁眼的瞎子,也就是了。”又道:“所以先生并不教导四书,更遑论诗词,只教了嫔妾姊妹女则与女训,另外写几个字罢了。”
太后听了,满意地点点头,“女子无才便是德,淑慎郡主看样子很懂礼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