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当心!”
划破长空的一声嘶鸣,却来不及阻挡那支飞速袭来的长箭。
“唔……”李慕儿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头看,只觉胸口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疼痛,眼前划过一片血雾。
低头一看,长箭,射穿了她的胸膛!
“慕儿!”
耳边有熟悉的呼唤,当这声音响起的时候,李慕儿一时忽略了疼痛,而是与其余所有人一样惊讶:马骢他回来了,他居然活着回来了……
她艰难侧首,与马骢的目光一瞬相触,但觉他眸光闪亮,骑着马儿朝她飞奔而来。
同往常每一次见到她一样。
可她不能再挪动半分,胸口的疼痛快要将她撕裂,她只能轻轻地唤他:“骢哥哥。”
身子不由自主地往马下坠去,那一瞬间,李慕儿感觉整个人都飞在了天空,又好像回到了紫禁城的冬天,寒风呼啸,飞雪飘落。
她的长发凌乱在空中,扬起了一道乌黑的弧线,飘飞如仙。
“慕儿……”幸好,马骢赶在她触及地面前,接住了她。
一旁的风入松立即回过神来护住他们,急道:“马同知,麻烦你带我们小姐先走!”
“好!”激战之中,一群人挥剑包围成圈,将两人护在中间,步步撤退。而远处的马文升,见到马骢安全回来本是喜出望外。可发现李慕儿受伤后,他的心也不由跟着痛了一下。这个丫头,担着李家这样的坏名声,却做了许多连他都佩服的事,战场凶险,他早该阻止她的!
回神望向巴图孟克,便愈加觉得来气,大手一挥,再次变换了厉害的作战阵型,誓要将他拿下!
浓浓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战争,却依然持续。
……………………
等到冯月言三人来到城外,已经入夜。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唯一可见的,就是大片大片恐怖的红色,昭显着此处曾发生过的疯狂杀戮。
“果然还是来晚了。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之后是良久的沉默。地上太多的血,他们不能确定,这其中有没有他们在乎的人的。
这样的敏感时期,宵禁是肯定的。三人来得太迟,只好在城外找个地方暂时小憩,待明日再议。
不料,他们刚回身,就听到远处有狂奔的马蹄声传来。朝鲁赶紧拉着两个女孩儿找了个地方躲起来观察。
来人不少,正中在前的,布衣素装,却是掩不住的气宇轩昂。城墙门口没有灭掉的灯辉不小心打在他的脸上时,冯月言与其木格,皆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你们认识他?”
“认识?”其木格嗤了声,“大明天子,想不认识都难啊……”
……………………
“为什么会中箭?!她武功不差,没道理躲不开!”朱祐樘边行边急急问着话,一路上的故作镇定,此刻随着离她越来越近,终于快要消失殆尽。
“这个,微臣就不清楚了。”宁夏城驻守的总卫,好不容易得见圣颜,可还没得及对此次胜仗邀上几分功,就意识到了这位万岁爷的异常。
他脚步快如闪电,冲着后院而去,分明是在为那个神秘的西河派首领而着急嘛!
究竟该不该告诉他真相呢?
还未待总卫想好对策,前方的脚步猛然停了下来。他赶紧低头迎上前去,这才发现,地上有滴落的鲜血,形成一条长长的曲线,通向了那扇紧闭着的房门。
“下人是怎么办事的,还没清理干净!”他吓得忙吩咐左右手,却见朱祐樘的步子又动了起来。
一步一步,走得恍惚。
心里的不安被无限地放大,朱祐樘有想要逃避的念头,明明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他却像走了半生。
半生因果循环,对也好,错也罢;偶遇也好,意外也罢;李慕儿也好,沈莹中也罢,他们牵牵绊绊了太久,仿佛今日终于要得出个结果。
可他不愿面对这结果。
他只想回到那个尘土翻飞的午后,有白衣女子翩然而至,挥舞双剑英姿飒飒……
他只想回到那年血腥弥漫的刑部,她坚定不移地望着他的双眼,撕袍状告当今天子……
他只想回到那时肃静华贵的乾清宫,一个磨墨一个执笔,安安静静地享受独处之乐……
他只想回到那处银装素裹的宫墙下,听她声声唤他阿错,再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说与她听……
他只想回到那晚灯火辉煌的舞台上,看她一舞倾城,为他赢得那盏耀目的花灯……
他想……他想……
回忆到此时戛然而止,他的手已经搁在门上,却也蓦地发现,与她的过往,居然屈指可数,不过寥寥……
原来,万岁山前,海棠花边,她为他引袖独舞之后,就注定了两人的不可能。
难道今日,就是她期盼已久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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