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怎的,就想回雍肃殿去看看。
那些墙角的玉簪花瓣已经凋零,成了来年开花将要汲取的养分。院中的石台因为长久没有人坐,已蒙上了灰尘。李慕儿仰首,半眯着眼,看被黄墙灿瓦所圈出的那一方小小天空,恍惚觉得有一层层金黄的银杏叶子自她发髻上簌簌飘下。
“莹中。”
忽然听到这熟悉呼唤,李慕儿不答,静默地立在秋夜的微风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朱祐樘见她神情专注,亦抬头去看,但见天上无星无月,沉沉蔼蔼,“朕寻了你好久,没想到你回这里了。”
李慕儿这才发出了些声响。仔细听来,却似喟叹。
“怎么?文渊阁的差使,当累了?”
“不累,”李慕儿摇摇头,“醉心于书籍文卷,不会觉得累。”
她话里有话,朱祐樘一时哑口无言。
许是意识到不妥,李慕儿回过神来,作了个揖。略一踌躇,还是为昨日的误会解释道:“皇上,那副对联,是有人做了手脚。微臣虽不才,总也不至于犯此等罪过。”
朱祐樘往前走了两步,颌首道:“朕知道。朕后来派人查了。”
李慕儿自嘲一笑,“皇上一定在想,一向只愿远离是非的人,为何非要多事送那对联去贺太子周岁?”
这回轮到朱祐樘摇头,眼神也显然黯了下来,“不,我知道,莹中,我知道为什么。”
李慕儿眼睛有些发酸。
“我知道。这几天我一直没去看你,不是因为忙,而是我不知该怎样面对你。”朱祐樘的脚步更近,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莹中,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女儿,应当是我的过错。”
太子出生的前两日,李慕儿的孩子也出生了。而太子出生的后一日,李慕儿的孩子却遭遇了意外。
突如其来的夭亡,摧毁了李慕儿,将她折磨得混乱不堪。
当全天下因为皇太子千秋节而欢喜时,李慕儿唯有凭着那副对联,寄予自己一颗浓浓的“慕儿”之心。
而今日,她女儿的忌日,却被全天下认为只是个寻常日子。
好在,除了她以外,他也是记得的。
已近在眼前的他,可以明显看到咽了咽喉间的涩意,随后冲她伸出手,道:“莹中,回来当女学士吧。朕不罚你了,你也不要罚自己了,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他曾劝过她千次百次,可从没有像这次一样低声下气,李慕儿将手递上去,却没有立刻放入他手心,而是反问道:“阿错,对联之事,你其实是信我的对不对?那,密疏的事,你信不信我,从没有想过要背叛你?”
“信。”毫无犹豫之色,朱祐樘脱口而出。
李慕儿释怀,“可你介意我与墨恩的关系。阿错,”她将他的手牵着置于腹上,“你有没有听过孩子在我腹中动弹的声音?你有没有感受过我得知怀有你孩子的喜悦?你有没有在我被嬷嬷逼着下胎时出现保护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