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简单的回答却让青鸢几乎力气耗尽,虎子倒是显出了喜色。青鸢又把落英背到自己背上,用襟带将她牢牢束稳。她最后将陈情表揣进怀里,猛地冲出了巷子。
青衫身影在一片血海白骨中格外显眼,官兵几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青鸢,猎犬嚎叫着追上来:。“站住!”
背上有落英,身后还缀成个小虎子,青鸢每一步都跑得格外艰难。绣鞋踩过尸堆,耳畔是惨叫哀嚎。断裂的人手人腿让她跑得踉踉跄跄,她甚至感到自己踩过的骨头咯吱作响。噗的一声,旁边的一个百姓被砍为两半,鲜血刷的溅了她一脸。压抑的天空,阴翳的雪,无数的尸骨堆积如山,撕心裂肺的哀嚎撞得她耳膜发痛。
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青鸢眼前一阵眩晕,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脑子嗡嗡的一片响,她似乎隐隐听到虎子的声音:“姐姐我不想走了。”
青鸢一怔,恢复了些许清醒,看向那个小男孩。他站在一堆尸堆上,怀里抱着个头颅,甚至亲热的抚了抚鲜血淋淋的头颅,童音清脆无暇:“姐姐,我不走了,这是爹。娘亲去串门了,虎子想和爹爹在一起。”虎子。
“虎子!那不是你爹!姐姐带你去找爹爹!快过来!”青鸢瞳仁收缩,她的声音却完全嘶哑。
“这就是爹爹,虎子要和爹爹在一起.”小男孩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得无数只羽箭射来。虎子那小巧的身躯,瞬间被设成了箭镞包。
青鸢的瞳仁瞬间扩大失去焦距,还有倒下去的小小身影,怀里那颗血红的人头。世界都开始眩晕和颠倒,全部开始腐朽坍塌。青鸢的眼帘前一派血红,有黏稠的液体从她眼角流下来。
“罪孽,是我的罪,我青鸢.”青鸢摇摇晃晃,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最后感到有力的臂膀扶住了她,熟悉的气息让她安宁。她已经听不到那个人如何唤她,只是浮现出倦怠的一抹微笑与呢喃:“桓夜,记住了,我青鸢有罪,因果相袭,总要报个干净。”
十一月,庐州。
金价骤贬,屯金作泥。曾经富甲一方的地头豪强纷纷家破人亡,庐州刺史更是强行命令百姓,以银换金,还强夺各处银矿。庐州百姓群起反抗,各县争斗无数。
十一月十三,庐州州城,惨遭屠城。
六千多条性命,无一生还。
淮右节度使素席跪殿,历陈罪魁祸首—地头豪强的霸道。含元殿震怒,斩庐州刺史,并准淮右节度使出兵征讨,于三日,将庐州地头势力尽数灭杀。
可是真相随着六千多条怨魂,飘散在朔风里,没有谁知道,只是曾经昌盛的淮右襟喉、江南唇齿,此后百余年破败冷清,再无兴盛。
转眼,十一月十五。长安。
因了八月兴起的金价上涨,广州金饰胡商骤增。而忽地金饰贱卖,京中胡商响应广州,将金价骤贬归于黑市抛售,聚众闯入黑市交易场所,斩杀数十人。道上诸派前往增援,名都长安,一片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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