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七日凌晨一点,周成斌还在急救室里,倪新看了看手表,有些担心,四五个小时了还没有出急救室,难道……唉,这个周成斌,也是个难得的硬骨头,可惜这个人是自己的敌人。他又想到如果看守周成斌出了任何纰漏,别说山木龙三抓住李立,审讯逼供成功,又和自己合作带人缉捕周成斌等等功劳会化为乌有,还会被当做替罪羊和出气筒,吃不了兜着走。他看了看身心交瘁的山木龙三,叹道还是别指靠他了,自己做了决定:“山木君,一会周成斌出了手术室,我已经命令院方腾出了四间留院观察室,小野将军配给我们的十名特工,其中三名化装成病人一同入住。另外两名伪装成护工,除了配合医生的治疗,必须保证最少有一人也守在病房里。再安排三个在了一间房子里24小时守卫监听。我们两个带着剩下的两个人在对面的病房里指挥。你看这样行吗?”
被小野平一郎教训了一顿的山木龙三强打精神:“很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倪新点头自去布置一切,两个多小时以后,又赶了回来,说道:“都安排好了,急救还没有结束?”
没等山木龙三回答,急救室的绿灯亮了,军医院心内科主任,日本医生福冈俊雄走了出来:“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24小时之内,也就是二十八日凌晨四点之前绝对不能移动。此人是不是还受过很重的刑讯伤?二位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是除了心脏方面的问题,他还随时有可能罹患败血症、破伤风等综合症,这些也很可能夺取他的性命。我虽然给他做了治疗,无奈伤势过重,只能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倪新致谢道:“福冈君辛苦,拜托了。”
山木龙三的话却隐含威胁:“福冈君,此人之重要,我不说你也知道,如果他死在你手里,小野将军追查下来……哼!你好自为之。”
福冈俊雄一愣,这是什么话?死在我手里?讲不讲理啊,这个病人送来的时候分明就处在危险之中,好不好?唉,没办法,招惹不起啊,他强笑道:“是,我知道了。为了确保病人的安慰,我想请康慈医院的孟霄杰院长来一同会诊,他是我东京医科大学的同窗,可以吗?”
心绪一直极差的山木龙三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不行。”
倪新笑道:“的确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请福冈君体谅。对福冈君的医术,我们是很有信心的,请多辛苦。”
二十六号晚上十点,目睹周成斌被抬上汽车后,刘泽之马上按照事先的约定给徐建雪打了个电话,通知郭烜周成斌已被转走。
第二天上班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泽之感觉到了异常。两三天来一直在小范围里私下议论的小道消息:猎狼行动成功,周成斌被捕。自二十七日上午,似乎不胫而走,变成了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田成羙行动队下辖的六个行动组有四个被外派到军医院担任警戒任务。医务室里的三名医生也都去了医院。这种做法和职业特工惯常的做法大相径庭,即使保密工作不能做到滴水不漏,但是对周成斌这样重要的人物,对他的行踪也应尽可能保密,76号这一次如此异乎寻常,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
难道这是一个障眼法,周成斌没有被转移走?这是不太可能的,别说他亲眼看到周成斌被抬上汽车,他深信和自己周成斌之间是有默契的,周成斌吃下他放入白米粥里的药片后,不可能没有效果。而小野平一郎和李士群也绝对不会在周成斌开口招供之前,让他死去。为了万无一失,刘泽之亲自带着电工以检查刑讯室里电路为名一探究竟。占据了大半个地下室的好几间刑讯室除了几间还有人在受刑之外,那间刚安装好电椅、唯一附设有监听室的最大的刑讯室已经人去屋空。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敢再抱任何侥幸心理,现在周成斌被捕,李立叛变,侯鑫和另外一个行动组长也被抓获,上海军统站、自己和郭烜都处在生死边缘,这个时候,任何微小的错误都将导致万劫不复。
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上午为了写那份《凶杀案现场勘测、技术鉴定、侦查进展报告》,四处找倪新和山木龙三也不见踪影。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他们两个去了哪里?是帮着田成羙一起执行警戒任务去了?不对啊,田成羙带队看守周成斌已经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倪新和山木龙三如果也去了军医院,何必讳莫如深?整个下午他细细留心,除了参加田成羙负责的任务之外,也没有发现行动队、情报处、内卫组的行动特工少了什么人,难道倪新和山木龙三没有带人,单刀赴会去了?那又是去了哪里?两个人参加的行动,想来不是很重要,怎么保密规格如此之高?再说什么样的行动需要李士群的亲信机要秘书、丧妻未久的特务组长不带下属,一同出马?目前76号难道还有比对付周成斌更重要、更机密的事吗?
晚上七点,刘泽之来到毛俊住的二人一间的宿舍,毛俊正和同宿舍的一个人,还有技术鉴定科的另外一个同事喝酒闲聊:“老毛,你们可够自在的。”
“刘科长,您怎么来了?快请坐。我这里乱的很,您找我有事?要不去办公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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