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细雨,待到天明时云开雾散,天蓝的如洗,干净透明!阳光毫不吝啬的洒进房间,混合着微带湿润的空气,淡淡的泥土馨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清爽!
“格格…”懒洋洋的眯着眼,墨迹的小脸恍恍惚惚中清晰起来,“格格…该起身了…”
我哼哼一声算是表示我听到了,舍不得被褥中的温暖,扯着被子想再懒一会。墨迹推推我,俯着低声道,“格格!你快起来吧!爷都在前院儿召了不少粮道盐道的官儿了呢!格格!”
“哎呀!知道了!什么时辰了?”墨迹三催两不催,我有些烦躁的掀起被子坐起,拨拉几下头发但眼皮还是沉重的厉害!我打着哈欠心下奇怪着,赶路的那段时间一天顶多睡七八个时辰,精神也很好,怎么见到他心里安宁了,就懒了这么多?
墨迹边递给我衣服边嗔笑着,“都快午时了!格格你够能睡的!”
“啊?都这个时辰了?墨迹你怎么不叫我啊?”手才穿过一个衣袖,一听此时已是日头正中,脸一下红了,“快快!帮忙呀!”
“格格!我怎么没叫你啊!你就跟刚才一样哼哼唧唧的,抱着被子不撒手!”墨迹一脸委屈的过来帮我扣扣子,小嘴噘的能挂个油瓶,“别说我,爷还过来了一趟呢!怎么叫都不动!爷实在是没办法了瞧你睡的实,就说让你多睡会!”
“好啦好啦!我冤枉你了成不?”瘪瘪嘴一弹墨迹的脑门,笑着催促道,“赶紧帮我把头发一梳!他人呢?”我从衣服中甩出头发,说着就站起找梳妆台,结果,这屋子应该是胤禛的卧室哪里来的梳妆台?
墨迹探手从衣带中掏出个篦子,在我诧异的眼光中很轻柔的将我的头发梳通手脚麻利的挽了个发髻,简单的簪上玉簪略作整理,左右看看笑道,“好啦。嗯…爷应该在前面呢吧?刚爷来说,格格你要是起了,就到前面找他!”
“哦。”我点头,扯平衣角抬头看着墨迹问道,“对了。爷没为难你们吧?有没有受什么罚?我是说,没把你们关起来吧?”
墨迹摇摇头,“没有。”看我满眼的怀疑,她一跺脚笑道,“哎呀!格格!真的没有!爷那会儿是很生气,但是也没为难我呀!你放心吧,要是真受了罚这会能这样站你眼前?快过去啦!好像爷找你有什么事儿呢!”
耸耸肩,能有什么事儿?夜里突如其来掌心的青紫,恰如过眼云烟,浓烈的紫色在瞬间涌起更在瞬间消失!胤禛惊讶的捧着我的手,足足盯着近两个时辰也再不见紫气!我安慰他说,可能是有点冷。可他一脸凝重根本就不相信!折腾到东方发白,我坚持不住在他怀里沉沉睡去,手一直被他宽厚温暖的大手攥着……
丁香花开,零零落落,却又香气扑鼻。缤纷落英飘落至水池中,与绿色池水相应成章,美轮美奂!串楼复廊逶迤曲折,延伸不断。典雅的一排漏窗,透过漏窗是一大片竹林,竹林茂密、幽深,呈现生机勃勃的春天景象。拐出复廊,眼前出现一座通过嶙峋的山石、磅礴连绵的贴壁假山,把建筑群置于山麓池边,并因地势高低而点缀厅楼、山亭,错落有致,蜿蜒盘旋。假山边盛开着牡丹芍药,与复廊的竹林相辅相成别具一番趣味。
我边走边看,暗暗咂舌小小一座驿馆也装饰的婉约俏丽,处处彰显着人工雕琢后的美!整个驿馆环池而建,却布满各式游廊复廊,足足饶了一大圈,方到前院的正屋——上书涵海厅三字。
高福儿并着两名蓝衣长袍的长随立在门边候着,一眼瞧见我赶忙躬□子,低低的说道,“玉主子…爷还在见扬州粮道,请玉主子随奴才移步偏厅等候。”
我点头,跟着高福儿拐过墙角,进入一间垂花四面厅。四下看看,很是简单的摆设,就几张椅子,刚刚落座忽的听到胤禛的声音。我起了好奇心,寻到声音的源头,拉开门缝一瞧,竟然是和涵海厅相通的!
胤禛未着朝服,随意的一件海青府绸袍子腰间系着墨黑扭丝带,脸色冷凝的坐于主位,手边的桌上摆放着各式点心。客椅上右首端坐一人,这人补服褂子,收拾的齐齐整整,规矩甚至是忸怩的低垂着头!
“寇明,爷问你,爷要的粮食三天内可发的出?”胤禛如鹰般犀利的眼眸扫视左边雪雁补服蓝顶子的官员,手指无意识的敲击桌面。
那人像是拿捏着刚坐下,欠着身站起回道,“回四爷的话,卑职也正在为这事儿发愁呢!粮食有的是现成的,全是现筹,街市上一斗粮三钱,要多少有多少!不过…安徽、海关这边的银子都未过来,这饥荒不好打…求着四爷多催催海关还有…”话儿说了一半,寇明瞄着胤禛的脸色,身子欠的更低些。
“海关那边爷已经催几次,那边问题不大,不过是借银,早早晚晚终归还是由户部出银子。”胤禛皱着眉,拈过一块糕点在手里,却不吃,纤长的两指慢慢的把玩着,“安徽…河工漕运要用多少民工,花多少银子?再从安徽挤怕是挤不出什么!”
“是…爷明见!但现在确实没有银子,一下子凑不出十万石粮!要不,四爷您将库底的存粮全部运走,大约能有五六万石吧。余下的卑职等海关的银子运来……”
胤禛抬手止住,站起身淡淡的瞥寇明一眼,橐橐踱了两步,眼睛瞟向我偷看的地方,唇角了然的一翘。倏地背过身,沉声道,“扬州也有数万饥民,你运走余粮岂不更难?非得买粮不可!”
“这……”寇明一时欠着身,不知该怎么回话,“是否当让扬州府出些银子?”
胤禛转着拇指上的扳指,半晌没说话。
寇明苦笑一阵,自己摇摇头道,“也就是说说而已。谁家每个各自的营生?前月扬州府师爷还拿着府台的印子问卑职借…说已经周转不开…卑职一打听,压根儿不是那么回事,他是给……”寇明脸上一红,自觉话说得过了头,低头装作抿茶掩了过去。
“怎么?打算让爷猜你的话谜?”胤禛倏忽冷冷一笑,蹑着步子越走脸色越冷,“你不必说了!爷都明白你的难处!但寇明你别忘了,你是拿的是国奉吃的是国饷的朝廷命官!你别事事指着安徽,各地儿有各地儿的事儿,银子非得扬州出不可!”
“是是是!”寇明揩着脑门上的汗,连声的应着,“卑职谢四爷体谅!卑职感激不尽!”
胤禛踱回原位坐下,眉头扭在一起,声调冰冷冷道,“罢了!你尽心办差爷自然关照着你。你回去知会扬州府,就说四爷说的,扬州地界儿不允许再饿死一人!要舍饭,开粥场。你听仔细:饭,一日两舍,插筷子不倒,毛巾裹着不渗,凉饭团子要手拿着能吃。爷这些日子就在扬州,他若是办不来爷先用钦差身份生剐了他!记着,民为国本,防民之变甚于防川!下去吧!”
寇明喏喏连声,胤禛说上一句,他答上一句‘是’。待胤禛说完,他已是满脸大汗,如遇大赦般的却步退去。
“四哥——”寇明退到一半儿,十三阿哥哐一声推门进来,瞧着寇明酱紫的脸,高声道,“哟!这又是怎么了?老寇啊你又惹着四哥生气了?”
“是是。卑职办差不力…卑职办差不力…”寇明边退边欠着身,在十三阿哥惊异的眼神中退去。
十三阿哥一甩辫子,大分着腿在胤禛身侧坐下,甩开扇子可劲儿的扇着,边扇边抱怨着,“四哥你说说这才四月天儿,就热的这么邪门!哎——要是有冰镇西瓜就好喽!”
胤禛回了脸色,淡漠的瞟了眼弟弟,挥挥手道,“就让你办那么些事儿就叫苦!玉儿!出来吧!”
听到他叫我,忙拉开门蹦跳着到他身边,“被你发现啦?什么时候知道我来了的?”不喜欢他那么认真的样子,故意说些俏皮话儿逗他开心!
“嗯…你一进偏厅我就知道。”胤禛环着我的腰,拉过我的手翻开细细的看了一阵儿,“真是个懒丫头!睡到这个时辰!饿了么?高福儿,吩咐厨房,把菜端上来!”
“啧啧…”十三阿哥咂吧着嘴摇头,一副吃不找葡萄说葡萄酸的样子,“要我说啊,以后四哥要是心情不好就得玉嫂子你来哄!你瞧瞧,你这一出现四哥立马喜笑颜开!”
胤禛不置可否的一笑,正要开口,十三阿哥先问道,“老寇过来还是粮食的问题?海关还是压着银子不放?”
“不是。”胤禛抬眼瞄了下我,面色一沉,“我没有料到阿哥们的倾轧牵扯到众多江南官员。这个寇明是个明白人,不愿卷进来!扬州府啊,富得流油的地方,还要问粮道借银子?周转不开?全是胡扯淡!想着怎么给上面呈上冰敬炭敬,巴结上司,阿哥好爬的再高些!整天想着这阿哥那阿哥,哼——违了我的令,照样让他身家性命难保!”
我还是头一次听胤禛说粗口,可没一点想笑的意思,完全能体会到他此时的心情!拉起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万岁爷曾说过,江南表面而看起来歌舞升平一片祥和,但底下却是暗潮涌动,就得老四去最合适!”
十三阿哥快速的看我一眼,抿抿嘴问道,“皇阿玛说的是。我琢磨着,八哥九哥在京里恨咱弟兄俩牙痒痒吧?对了,昨儿银子总数出来了,我给你放到书桌上了,你看了么?”
“嗯。跟挤脓包似的!不到二十万两银子够干个什么?”胤禛松开我的手,转脸隔着窗纱看着窗外,“老十三,就河工那一块儿,最少还差八十万两!我先见了安徽藩台何亦非,跟我回了一堆空话。说什么,河工单凭一省之力断难修复!四爷您管着户部,从户部拔根汗毛都能调来七八十万!”
“四哥你怎么说?”十三阿哥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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