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的话音未落,黑暗的夜色中,一支利箭便破空擦来,朝着湛所在的位置精准地射杀而去,慌忙之中,湛不得不往后躲闪,翻滚向了地上,厮杀瞬间便惊扰了这片沉睡的大漠,等到他从地上起身,想要确认马车上的孟青夏的安危的时候,那车上竟已是空空如也……
湛的脸色一白,不祥的预感疯涌上了脑门,他的神情也当即沉了下去,厉声喝道:“留活口!给我活捉他们!”
他们一行人,在这地域情况变化莫测的大漠里,突然遭遇了袭击,敌方来历不明,却是训练有素,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荒漠里寻常的匪盗,更像是有备而来在此伏击他们的。睍莼璩晓
在半途中,他们竟然将青夏大人给弄丢了,这种事情……他要怎么跟白起大人和微生大人他们交待……
湛此行,因为尚未进入九夷境内,湛的确是有些掉以轻心了,为此他才立即下令,活捉今日袭击他们之人,就算是挖心剔骨,使尽残酷的手段,也要拷问处幕后黑手和青夏大人的下落不可!
……
孟青夏也不知道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是怎么回事,她只觉得在那一瞬间,忽然有人用力捂住了她的嘴,在她的后颈处一个手刀劈了下去,紧接着,便是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她知道,她是被袭击了,这伙人的目的似乎并不是要她的命,否则也不至于大废周章地袭晕她,甚至于,她都尚且不能在第一时间断定他们是敌是友……
这里还未进入九夷境内,夏联盟既然已经和九夷人达成了联姻的共识,那么聪明如绛,就一定还不至于在自己的家门口做出这种违背约定且可能会造成反目的事情,可若劫持她的不是九夷人……
等到孟青夏再一次隐隐约约从那黑暗中恢复些意识的时候,骏马在这夜色笼罩的大漠之上狂奔,腾起风沙无数,冰冷的寒风像是刀刃一般迎面刮在脸上,让人只觉得刺骨的寒意和几乎要撕裂肌肤的刺痛,她的前前后后都是马蹄狂奔的声音,腹部和马鞍的摩擦让她衣衫下的肌肤都被蹭破了皮,传来阵阵难熬的痛觉,那剧烈的颠簸感让她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从嘴里被颠出来一般。
她是被面朝下,腹部贴着马背地横丢在马上,入夜之后的凛冽寒风夹杂着前方的马儿腾起的沙子迷了她的眼,让她在这种极度的痛苦和不舒服之中,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无措之中,她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听到耳边不断呼啸的风声和马蹄声,所有人都在沉默地赶路,他们谨慎得很,孟青夏甚至无法从中获得一星半点的有用信息。
这样下去……总归是不行的……
此刻的孟青夏心乱如麻,她不知道劫持她的人到底是谁,到底是何方势力,她只知道……在这种时候,她被劫持走,他们的目的无非是冲着白起去的……如今无论是漠北诸邦还是中原各大氏族,局势无不是变幻莫测,她绝对,不能,也不甘心被人肆意当作筹码和棋子,威胁白起,甚至是威胁整个夏联盟!
狠狠地咬着唇,血腥味立即弥漫了整个口腔,孟青夏似乎这才稍稍清醒了一些,她开始挣扎起来,双目含沙,她看不到周遭险峻的环境,但莫名的,在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之后,她的心境,便忽然间格外地平静……就在所有人对她尚且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孟青夏忽然一咬牙,双手在马身上一推,借着反冲的力量,令自己坠下了马去……
“该死!”
“发生了什么事了!”
“那家伙醒了!她让自己坠马了!”
“快点,快点返回去,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上来!可别让她死了!”
那陌生的语言伴随着突然被蛮横地勒住的马儿痛苦的嘶叫声混杂在这呼啸的风声里,孟青夏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因为他们口中说的,似乎是他从未听过的大漠北方的氏族古老的语言,骏马的嘶叫声凄惨无比,像是这狂风呼啸的天地间突然响起的哭声一般,那大漠中陡峭的山岭隐藏在这夜色中,翻过这座山,似乎就要进入一片广袤的绿洲之中,他们彻夜不停地赶路,就是为了能够尽快去往某一个地方。
但孟青夏会在这时候突然醒来,还突然不知死活地做出了反抗,这是他们料想不到的事情,眼睁睁地看着黑暗的夜色中,那道娇小的身躯忽然沉沉地向下坠了下去,夜风呼啸,肆意狂狷地纠缠着她的青丝和衣袍,那整个人坠下去,顷刻间便没了踪影,被这无边无际的黑暗淹没……
而那山道之下,漆黑不见底,夜色赶路,本就行途莫测,人一旦坠了下去,简直就与找死没有两样!
这伙人,看起来似乎并不希望他们所劫持的人出什么差错,否则他们也不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慌了神,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充斥在风声中,所有人也都匆匆地向山下搜寻了下去,眼见着,天都要亮了……
……
孟青夏此举,的确是孤注一掷,她无法确定挟持自己的人是敌是友,也无法估量自己这么做的结果,是死是活,但在那身体离开马背,往下坠的一瞬间,她的心情却出奇地平静,风沙迷了眼睛,让她无法睁开双眸,因为这刺涩的感觉,眼睛也很自然地流下了眼泪来,好像要把那迷眼的风沙冲出眼眶,但孟青夏很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她果真是……一点也不害怕,人在越是危急的时刻,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冷静下来,甚至连半点恐慌都没有。
因为时间太短了,她甚至在这个身体往下坠的一瞬间,都没有顾得害怕,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好像她总算做了一件自己该做的事一般,别的事情,她也无暇去思考了……
扑通一声……身体并没有迎来预期中四分五裂的感觉,强烈的冲击力让她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无边无际的冰冷漫延向了全身,这冰冷的寒水充斥了她所有的感观,将她淹没,孟青夏下意识地想挣扎,但渐渐地,那冰冷的水挤进了她的胸肺里,夺去了她的呼吸,没有了空气,她的脑袋里,也好像突然间空了一般,紧接着,便是再一次,沉沉地失去了意识……
是就这么死了吗?长久的黑暗和沉默之后,孟青夏迷迷糊糊地感到自己的身体好像也轻飘飘了起来,可她却又分明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热量好像正在流失,好几次,她都很想要睁开眼睛,可是越是如此,眼皮就好像故意在跟她唱反调一般,越发地沉重起来,沉甸甸得,像是灌了铅,无论如何也无法睁开……
耳边时而传来说话的声音,怒喝的声音,惶恐请罪的声音,乱成了一团,好吵……
孟青夏想皱起眉,对这吵得她无法安眠的声音表示不满,可她的身体却似乎完全不受自己操纵一般,难得的清醒,却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沉重的眼皮遮挡住了所有的光线,黑暗一片的世界……就像漫长的黑夜,永远没有尽头。
可渐渐地,她的意识便又开始模糊了起来,陷入了混沌的一片,耳边那吵得她无法清静的声音也渐渐地变得消弭,最后竟是再一次陷入了长久的黑暗和寂静之中……
反复的清醒和反复的沉睡,让孟青夏感觉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轻飘飘地在这混沌之中,时而能听到耳边有人说话的声音,时而却又疲倦得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苦涩的液体被灌进了她的嘴里,那冰凉刺骨的感觉好像也被什么东西渐渐地逼退,失去知觉的手脚,似乎也渐渐地开始感觉到了一星半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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