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白起缓缓地垂下了眼帘,那深邃冷峻的五官线条,都仿佛被一层冰霜覆盖,没有半点突破口,永远不会融化……
“白起!不要……不要这么做……”孟青夏心中一慌,忙抱住了白起圈住自己的手臂,她不安分地扭回了身子,抬起头来,惊颤的水眸看着白起自薄唇一气呵成至下颚的冷厉寒彻的线条。
“不要,这么做?”
白起眯起了眼,孟青夏看到,他冰蓝色的危险瞳仁里,正倒映着她那一张倔强而慌忙的脸色,孟青夏咬了咬唇,然后将头埋进了白起的怀里,山风拂动她头顶不安分的发丝,轻轻地掠过白起的下巴,孟青夏降低了音调,闷声示弱道:“白起,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总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遥远的地方等着前方传来的消息,这样的滋味不好受,就像凌迟,所以,所以我才擅作主张……我只是,只是希望你平定有扈氏的伟大功绩中,能留下一点点关于我的痕迹……”
“关于,你的痕迹?”白起凝了眸光,那湛蓝的深眸之中,也陡然闪过一丝异样。
孟青夏并没有听出白起语气中微妙的变化,她不敢看白起的眼睛,并不是因为她这倔强又胆大包天的性子会因为看了白起的眼睛就胆怯,不敢为湛求情了,她只是觉得,这样的话实在难为情,而白起的那双可怕的犹如罂粟一般会让人上瘾的眸光,总会将人看得透透彻彻,令人心慌难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也许很久很久以后,你会因为成为一个伟大的君主,和那耀眼的桩桩丰功伟业,而被人记住,可是没有人会知道我曾经是怎样被你带回夏后氏的,后来的命运,又是如何,连很久很久以后的我,都会只记得有关你的事,而忘记了我自己……”
就如那个将她带到这个世界的上古遗址,她可以从壁画上知道关于白起的一切,可唯独,她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即便有一天,她消失了,死去了,也不会在历史上留下半点痕迹,这些,与白起,还有这个世界的,丝毫记载……
“白起,你不要责罚湛,好不好?求求你。”孟青夏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这段时间,她好像越来越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了,也越来越清楚,在白起面前,要使什么样的法子,让冷酷无情的他没法生起气来。
湛仍是维持着那个跪着的姿势,而人们只看到,那个小奴隶,将脑袋埋在这个伟大强硬的男人的面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终于,白起的神情有了些变化,孟青夏的头顶,传来了白起揶揄的声音:“你倒是‘有情有义’。”
“白起?”孟青夏眨了眨眼睛,她现在可不怎么关心自己的下场了,至少,肯定不会比湛惨……
但他并没有立即允诺孟青夏的求情,只是冷斥了一声:“即将自顾不暇,还有工夫替别人说情。”
“那你不如罚我好了,我也违背了你的命令。”孟青夏恼怒憋闷道,看起来有些要破罐子破摔了,她都已经说了那样难为情地话了,可白起仍是一点仁慈之心都没有,这让孟青夏有些沮丧,又有些气恼。
呵,竟然还知道拿自己威胁他了,看来,他的确是,将她给惯坏了,才让她学会了如此肆无忌惮……
白起的神情也似有若无地起了些变化,他倒没有发怒,而是转而似笑非笑地勾起了性感的薄唇,在她耳边低语了句什么,果不其然,孟青夏那原本气恼又沮丧的白皙面容,刷地一下腾起了殷红,不知所措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白气,说不出话来……
白起却也不再理会她的满面通红,继而淡淡地扫了眼仍跪在马侧的湛,然后模棱两可地丢下了一句:“你的罪名,回去以后,我自会再与你算,至于那些意图和有扈氏勾结,反抗于我的人……”白起顿了顿,复又说道:“传我的吩咐,有扈氏如今已经因为他们的罪过在在劫难逃,得到了天谴,念他们为有扈氏所蛊惑,愿臣服于我者,我将既往不咎,善待他们的部族和子民,倘若不从者……只能让他们得到和有扈氏一样的惩戒了。”
白起的话音虽然平稳,甚至是不冷不热地,但那骇人的威严,却令人心中震慑,胆战心惊,不敢违背……
“是。”湛低下了头,不敢迟疑,无论白起大人先前是否真的要降罪于他,但至少,他的性命,似乎真的因为那小奴隶的求情,而保住了?
白起说罢,便低斥了声身下的骄火,策马离去了,连带着那不知道听了些什么而满面通红的小奴隶,也一并伴随着这道高大伟岸的身影而消失在眼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