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卷页。过往历历在目。
他此刻才知道那时的他是恨着自己的。
可怜,年少轻狂,不懂情是何物?只知道,爱了,便想要在一起。
却不知,代价太大。
“陛下,丞相来了。”宫人适时回报。
“嗯。”
沉沉的声音,殊不知,这声音也只有在那个男子身上才会有一丝不一样。
“陛下。”
他敛了敛神色,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丞相你说朕当初是不是错了?”
“陛下何错之有?公子懂的。”
“如果那时不是朕执念,清玉或许也不会孤寂一人。一年多了,一年多后朕才看到他。可朕不知他是不是恨了?”
丞相劝慰:“陛下,感情一事,也非人力可为。”
赵毅风浅笑,“是啊,非人力可为!”
“这世上能懂我的也只有他啊,也只有他。”
丞相凝望着眼前的男子,剑眉星目,英俊挺拔。
可此时,像个孩子般无助。
“陛下,您国事操劳,早些安歇。”
“不了,朕去城楼走走。”
城楼上,风漫卷。
玄衣翻飞,烈烈声响。
旌旗摇摆,面面招摇。
远处万家灯火,近处黯然神伤。
城楼上,只有一个孤寂的他,在偌大的城楼上,形单影只。
月华似练,清寒皎皎。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白衣翩的影,慢慢向他走来。
“清玉……”
他伸手,抓住,试图留下什么。用力的,紧紧的,竭力的抓住。
却什么都没有,“清玉,你回来呀。赵毅风就在这里。”
回应他的只有空气,呼呼作响的风声似乎在嘲笑他。
迷蒙中看到了他,眉间樱红,白衣风华。
落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赵毅风,江玉树没有家了。
思绪一刹那决堤,回到那一年。
***
天倾天历四年
自江玉树离去,赵毅风就请旨去了西境,沙场历练,避开争斗。
这一年,世间无江玉树的影子,却有他的传说。
清玉公子玉箫声动,清音一曲,百花皆羞。有“玉箫圣手”之称。王室贵族宴请,皆来助兴。
也有人说清玉公子琴棋书画,对诗品茗,皆有涉猎。
更有人说清玉公子妙手回春,医术了得。
还有人说清玉公子熟识兵法,五行机关。
众说纷纭,只听见有关江玉树的一切,却从未见着人。一时之间,声名大噪。想亲眼目睹芳华的人络绎不绝。
江玉树与皇家再无关系,清雅男子,孑然一身,如今又名声大振,各路女子当然不会错失良机。只要遇到世家大族宴请,皆盛装出行,盼着一看风采。
奈何?传说也仅仅是传说。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天倾天历六年三月
距江玉树离开皇权诡谲一年半。
这一年,江玉树每天都能听到各种有关自己的传说,他得知也是笑笑。
转瞬而逝,云淡风轻。
“公子,听说皇城有抛绣球招亲,公子我们去看好不好?”谢易牙欣喜急切的声音传来。
“在这里不好吗?人多口杂,还是留在这里。”男子淡淡回应。
“公子,我们都在这深山住了一年多,再不下山,会闷坏的。公子就随我一起吧。”
江玉树静坐,端着一杯茶,淡然道,“我不想去。”
皇城有他太多的回忆,痛苦的,无奈的,不堪的。
他不想回去,深山自在,隐逸避世,没有尘世吵嚷,何其放松?
“公子就去一次,你好久都没下山了。就一次,去看看吧。”谢易牙睁着大眼睛,哀求的可怜。
江玉树摸了摸玉箫,犹豫一刻,最终点了点头。
“那我去收拾,公子等我片刻。”
江玉树听他激动欣喜的声音,不由自主的笑笑。
谢易牙是江玉树收留的孤儿,稚气未脱,孩子性情。春浓年纪到了,江玉树自己做主,指了门婚事。
这一年,有谢易牙在耳边叨叨,也没那么孤寂。两个人隐居深山,倒也过得自在,江玉树自己倒还好,可挡不住小孩子爱热闹的心。谢易牙叨叨良久,这次江玉树答应,他可是激动。
“公子,收拾好了。走吧!”说完,伸手握住玉箫,带着江玉树下山。
“易牙,一会进城,不可乱走。”
谢易牙看了看眼前的人,眉间三瓣樱花红,远山眉悠悠,面容清透白皙,风华一人,艳艳才惊。可那双眼睛没有了清亮的光,暗淡无神。
他,瞎了!看不到。
谢易牙摇了摇脑袋,不去想江玉树缺失的地方。
“公子,易牙知道。公子握好玉箫,我们下山。”
他只感觉玉箫那端的孩子小心翼翼的走着,每一步都走得沉实,生怕一个磕绊。
只听见谢易牙的声音在悠阔的深山来来回回。
“公子,前方有蔓草。”
“公子,左脚边有巨石。”
“公子,右手下端有刺槐。”
……
谢易牙叮嘱了一路,江玉树笑着听了一路。有这个孩子在身边也挺热闹。
“易牙,切记,不可乱跑。”他温声提醒。
“易牙知道,公子放心。”谢易牙甜甜的回应。
可江玉树看不到孩子眼中一抹得意狡猾的光,随着甜甜的笑,转瞬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