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擦干净。”
两人的早餐是京极彦一早去最近的小镇上买回来的,虽然鲜有异国人到来的小镇对他非常警惕,不过看在他拿出来的大额纸钞的份上,还是热情地给他装了好多吃的,还有个小姑娘塞了个苹果进去。
又红又圆,就像小姑娘的脸蛋。
京极彦和迪卢木多坐在一起享用了一个浆果派,两大块法棍,几个热气腾腾的烤肠,以及一个大大的红苹果。
“我们回英国吧。”迪卢木多说道。
“待了一天就想走了?”京极彦挑眉,“我以为你恨不得要住下来才好。”
迪卢木多笑着说道:“该见的我已见过,该问的我也已问过,现在该离开了,神国的大门前还是莫要久留的好。”
京极彦盯着他看了一会,倏地笑道:“行啊,那就走吧。”
于是在到达爱尔兰的第二天,京极彦又带着迪卢木多踏上了返程的旅途。
来时直接从伦敦走直线到达目的地,回去却是慢悠悠地四处逛逛看看溜达回去,这个时代与迪卢木多年代的风景已然大相径庭,有时候他会指着某处,满怀追忆地说着当年那处是怎样怎样,京极彦就站在一边听他讲,时不时插上几句。
就是因为这种速度拖延的缘故,等他们回到位于伦敦郊区的庄园时,树上的叶子早落了个精光,地上积起一层白雪,虽然目前庄园不会有人拜访,婢女们依旧勤勤恳恳地扫干净道路上的积雪,给玫瑰浇水剪枝,甚至在树上给过冬的鸟儿搭了坚固稳定,不会轻易从树枝上被吹下去的巢。
——万一哪天陛下心血来潮出门溜达一圈,被鸟巢砸到脑袋她们就死定了。
因此京极彦回来的时候庄园里一片欣欣向荣之景,张永早早在门口候着,“恭迎陛下。”他笑眯眯地接过京极彦身上厚重的披风递上轻薄些的鹤氅,又对迪卢木多道,“迪先生日安。”
迪卢木多点头道:“日安。”
冬日天气寒冷,即便京极彦二人直接穿着夏装出门也不会有事,也不得不穿着厚厚的冬衣以免遭人围观,出门走了两圈之后京极彦便嫌衣服穿得太多累赘,把大多数时间耗在了室内活动里。
晨起处理各种公文,没事弹弹琴,看看书,他还从固有结界里抱出来一只豹子丢在外头养着打发时间,日子过得滋润。
倒是迪卢木多被差使着到处跑,东家新建的工厂西家购置的农田,他差不多从张永手里接过来近一半的事物处理,好叫张永把腾出手来经营夏日已布下的人际网络。
人不怎么出门的冬天,自然要耗费更多的精力在联络各方情谊上,以免一个冬天过去,本来热络的朋友变得疏远。
迪卢木多曾经也是拥有富庶领地的领主,所以这么一些事物他处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只不过某些时候......还是会出些临时变故的。
解决了绊住他脚步的麻烦,迪卢木多骑着马飞速往回赶,北方进贡的名驹踏雪无痕,撒开四蹄狂奔之下也不过在积雪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坑,几刻钟就到了庄园,跃下马背把缰绳丢给照看马匹的仆人,迪卢木多穿过大厅,登上楼梯,推开书房的大门,把紧急取来的文件放到京极彦面前,长长舒了口气。
“晚了半刻,不过也还算快的了。”京极彦瞄了一眼立在墙角的钟,翻开还沾着雪花的文件,“几个人?”
迪卢木多坐在沙发上喝了口红茶,喘匀气答道:“五个。”
“还真是小气。”京极彦提笔落下批注,说道,“刺杀你好歹也得差不多才行啊。”他生意做得大,自然挡了不少人的路,有人想搞个刺杀什么的,完全在预料之中。
“凡多姆海恩伯爵看得严,他们能凑出五个已经不错了。”迪卢木多笑道,温暖的室内让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微微弯着腰坐在沙发里,趴卧在京极彦脚边的豹子蹭到他身边,被他身上带着的寒气激得打了两个喷嚏。
“你们倒是要好。”京极彦抬眼看迪卢木多和豹子蹭来蹭去玩得高兴,忍不住说了一句,把手中的笔放下,“迪卢木多,读本书给我听。”
迪卢木多站起身,走到书架前问道:“您要听什么?”
“你挑吧。”京极彦勾弄了两下又跑到他身边邀宠的豹子的下巴,踩掉鞋袜把赤.裸的双足塞进它毛绒绒的肚子下面。
“那么......”迪卢木多眼眸在书架上扫视一圈,伸手取出一本,“就这个吧。”
——《古凯尔特神话传说》
有些事情不是嘴里说着放下便是真放下了,但是倘若已经可以做到若无其事地笑着提到这件事,那就说明心头久不愈合的伤口,终于迟到多年开始缓缓结痂了。
迪卢木多觉得,那个压在自己心口无数岁月,让自己与世界签订契约成为英灵的伤口,似乎到了该结痂愈合的时候了。
“您不是想听吗,关于我的故事。”
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翻开烫金封皮,迪卢木多深吸一口气。
“不过这个故事,多少会有些无聊呢。”